红玫瑰与白玫瑰(2)

文段一:
有一天晚上听见电话领响了,许久没人来接。他刚跑出来,仿佛听见娇蕊房门一开,他怕万一在黑暗的甬道里撞在一起,便打算退了回去。可是娇蕊仿佛匆促间摸不到电话机,他便接近将电灯一捻。灯光之下一见王娇蕊,去把他看呆了。她不知可是才洗了澡,换上一套睡衣,是南洋华侨家常穿的沙笼布制的袄裤,那沙笼布上印的花,黑压压的也不知是龙蛇还是草木,牵丝攀藤,乌金里面绽出橘绿。衬得屋里的夜色也深了。这穿堂在暗黄的灯照里很像一节火车,从异乡开到异乡。火车上的女人是萍水相逢的,但是个可亲的女人。

分析:
张爱玲很喜欢用颜色,暗黄、乌金、橘绿、鲜辣的潮湿的绿,都很鲜活,人脑对这些会更为敏感,整个画面就跳出来了。

「这穿堂在暗黄的灯照里很像一节火车,从异乡开到异乡。火车上的女人是萍水相逢的,但是个可亲的女人。」:
一节火车,火车是从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地逗留,只有短暂的停歇,从一个异乡到另一个异乡,也暗示了这段关系的电石火花以及最终可能的结局,萍水相逢,但是足以慰藉。

文段二:
这样又过了两个礼拜,天气骤然暖了,他没穿大衣出去,后来下了两点雨,又觉寒飕飕的,他在午饭的时候赶回来拿大衣,大衣原是挂在穿堂里的衣架上的,却看不见。他寻了半日,着急起来,见起坐间的房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一眼看见他的大衣钩在墙上一张油画的画框上,娇蕊便坐在图画下的沙发上,静静的点着支香烟吸。振保吃了一惊,连忙退出门去,闪身在一边,忍不住又朝里看了一眼。原来娇蕊并不在抽烟,沙发的扶手上放着只烟灰盘子,她擦亮了火柴,点上一段吸残的烟,看着它烧,缓缓烧到她手指上,烫着了手,她抛掉了,把手送到嘴跟前吹一吹,仿佛很满意似的。他认得那景泰蓝的烟灰盘子就是他屋里那只。

分析:前面介绍了时间,离暧昧的发酵又添了一些时分。
「他寻了半日,着急起来,见起坐间的房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这里让人感觉到很微妙的是,振保在寻找了半天之后的着急很巧妙地描写了出来,作为一个文化人,他在看着房门虚掩的情况下便推门进去了。
文内提到两点疑惑,1.大衣那里去了;2.为什么娇蕊在抽烟。但一一解释下来才发现这些反常都是因为振保。而这些不为人知的小举动看似反常却是内心情绪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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