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以前,我对我妈基本是没什么记忆的。因为我从小就是和外婆一起生活,而我爸妈他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在家待上一个月,所以我童年的所有记忆里都是关于外公和外婆。
唯一一次对我妈印象比较深刻的记忆,就是有一次我和我弟在家里不知在玩什么,我弟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然后我妈二话不说就把我骂了一顿。
自此之后,我对我妈的印象就是凶,一点也不像电视里的妈妈们一样那么慈爱温柔。
因此,我从小对我妈就有一种惧怕感和距离感。
我们之间,从不会像寻常母女之间那样亲密无间,我从来不会和她撒娇,她也从不会在我犯了错的时候轻声安慰我。
这种距离感在我初中的时候达到了饱和。
那时候我正好处于青春期,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她吵了一架,还赌气不和她说话。希望她能像电视剧里的母亲和孩子吵完架之后一样,会跑过来哭着说自己养育我有多么辛苦可我却多么不听话但是她还是很爱我之类的话,然后我们就会抱头痛哭和好如初。
可是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事实上,我和我妈都是属于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谁都不肯向对方低头。
那次吵架,我们冷战了一个星期。我赌气不和她说话,她也就装作家里没有我这个人一样,处处无视我。后来我爸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就联合我外婆和我姨妈一起轮番教育我,于是我就决定先向我妈低头。
可是我妈啊,她就是那种你跨出第一步还不行,非得要跨出两步才会放下身段的人。
在我主动和她搭了好几次话之后,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生气。
有一天,我爸妈要出去玩喊我们一起去,我弟屁颠屁颠地就抛下了我,走之前还幸灾乐祸地向我做了个鬼脸。其实我心里是非常想去的,但是看我妈似乎没有一点想要我去的意思,于是我就拒绝了。
但是拒绝之后我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委屈,眼泪在眼睛里不停打转转,可是我还是装成一副很不在乎他们的样子,希望他们赶快出门,这样我就可以痛快地哭一场了。
我妈大概是看到我那副明明心里想去的要死却还嘴硬的样子觉得不忍心,于是便问了我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我妈啊,她就是那种连向别人示好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的人,真是气死人了。
虽然我妈邀请了我,但是那次我还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不过那天之后,我们两个就和好了。
经历那次“冷战”事件之后,我们的关系比以前缓和了很多,但是两个人之间也还是有点距离。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总是会小心翼翼,就像两只刺猬一样,害怕一不小心满身的刺就会刺伤对方。
2
真正和我妈关系变好起来,是在我高三那一年。
那年我弟考进了我所在的那所高中,我又处在高考的重要阶段,于是我爸和我妈商量之后决定由我妈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陪读。
可能是因为我马上就要高考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我长大了比以前懂事理了,我妈之间对我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尴尬了,有时候她还会和我开上几句玩笑话或者聊聊最近的八卦。
每天除了照顾我们,其余的时间里她都会和一群阿姨们出去玩,聊聊天,购购物,或者去做保养美容,甚至连广场舞都学会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摘掉“母亲”这顶帽子,她也是一个很平常的女生,她也会和朋友们一起做许多我们和朋友们会做的事情。
每天和我聊的话题越来越多了,她经常会问我穿哪件衣服好看一点,街上哪里的化妆品好一点,有时候也会给我买一些衣服;有时甚至还会兴致勃勃地让我给她挑选自己在家里拍的自拍照,因为她要发给远在广东的爸爸看。
那段时间里,我才真正体验到了电视剧里那种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幸福的感觉。
高三那段时间里一到晚上,我就变得尤其紧张,家里有一点声响都睡不着,有时候甚至一整晚一整晚地失眠。
我妈她看到我这样之后,每天都换着花样给我补身体,安慰我不用太在意结局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还告诉我一些缓解压力的方法,每天都会和我说一些有趣的事,晚上在我回家之后就会给我泡一杯牛奶安眠,后来我的睡眠质量才好了许多。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因为紧张好晚好晚都没有睡着,一直在翻来覆去,我妈睡眠很浅,她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紧张,于是便过来和我一起睡。
那天晚上,是我长大后第一次抱着她睡觉,我晚上醒来了好几次,她就轻轻地拍我的背直到我睡着。
那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原来我妈她,也是一位很温柔很爱我的母亲。
或许是因为长大了,更懂事的缘故,上大学之后,我和我妈之间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了解她,有时候打电话也能聊上好久好久。
她有时候会和我抱怨上班辛苦,老爸不浪漫啊之类的,有时候也会提醒我注意身体,让我什么事情都别太紧张了。虽然嘴上总是说着你们好好学习,不用惦记我们,没什么事就不用打电话过来之类的。
但是,我知道,我妈啊,她和我爸一样,都是那种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很希望我和我弟能常常和他们唠嗑几句的人。
明明心里也在意地要死,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所以,就算她总是不说,我也知道她和全天下所有的妈妈们爱他们的孩子一样爱着我,爱着我弟。
因为我和我弟也一样,一直都深深地爱着她和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