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临近
文丨曲阳 图丨小兔子乖乖
初七立春,我仍在江淮故里。
初春时,下入田野。冬季的荒芜还是占尽大半,阳光打在身上,多少有点暖意。倘若走进阴处,仍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几日里,又偏逢无端风雨,不肯扫尽余寒。我想这也是春天临近,初暖乍寒,考验生机在早春里的拼扎。
以前,我对春天倒没有十分的钟爱,多觉得春日明艳而又张扬。红红绿绿的争芳斗艳,从春天一路打闹到夏天。尤其在北方,春天更是短促,还未来得及喜欢,已经入夏。以至于天地张扬,少有清明。全是一派躁动挑动整个春夏。如再遇见春红谢了太匆匆的景象,又难免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相比之下,四季里我却偏爱秋冬。心思沉淀,少了沸沸扬扬,少了起起伏伏。
大约是去年,在凤凰文化的《春天读诗》栏目里,听到程璧朗诵日本当代诗人谷川俊太郎的《春的临终》,满是欣喜。这份欣喜,来的急切,又来的适宜。以前读《红楼》里黛玉葬花伤怀,我却笑她连喜欢都这般伤神,怎能逃出一个悲字。
而今,读起《春的临终》,又觉得自己以往的想法可笑。以前与人与事的钟爱与否,都在不经意中郑重起来。再加之时光流逝,才觉得黛玉葬花的情意,才觉得“我把春天喜欢过了”亦是喜欢的有力,喜欢的真实。
多少繁华芬芳逝去,多少红红绿绿不复。才知道“来日方长”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愿景。唯有喜欢,且要喜欢的真切,且要喜欢在面前。不论春秋冬夏,不论山高水远。只在喜欢的朝朝暮暮,清清楚楚,能多一分多一分。
微信公众号里,我自称大叔。这番老态龙钟的姿态,虽有牵强。也不乏自嘲的味道。正是“老”来拾起旧时光,也未免不是好事。相比从前,只觉得日月于天,江河于地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也以为人世的风景可以慢慢收藏,人世的情意可以点点累积,喜欢的人都是可以慢慢的去喜欢。不曾想就在这自以为是的慢慢里,少了归属,多了糊涂。总觉得人世有大把时光,却是浪费不得的。
中学时,我特别喜欢雪莱的诗: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现在亦觉得冬天是一道风景,春天亦是一道风景。倒没有什么可以企盼的,花自飘零水自流,要喜欢的,就该喜欢。世上的一切无有不好,珍惜每一刻,才是最大的喜欢。才叫是喜欢过了吧。
年后返京的路上,过淮水,经泰山,渡黄河。而我在火车上想,此一路向北,又是向晴。唯有临行时,父母临别的神情历历。难免心里“默触默触的”(音)。
凡心有挂念,而不得情愿,便生心绪。我乡下的土话里,道此心绪,说是“默触默触的”(音)。我不知这个词的来历,亦无法考究原语。却真切感受这话背后的心思状态。于情不愿的事情,多叫人心思惆怅。而这惆怅里亦是带着喜欢的,但却不能说:我把你们喜欢过了。
而是,我正在喜欢你们。
如我升起的孔明灯,愿望是今生今世喜欢常在,喜欢的人常在。在春的临近时,在我游荡天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