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已是暮春。
江南道上,柳绿桃红,枝繁叶茂,热闹非凡。
金陵。
燕子矶。
沈云衣背负双手,立于岩石之上。
极目远眺,江上白帆片片,船来舟往,极为忙碌。
昔日,有一官员与当地一名高僧大德游玩至此,官员指着江中川流不息的白帆,问曰:“大师,汝睿智超凡,吾且问你,江中有舟几许?”
高僧回曰:“在吾观来,江中有舟不过两条,一曰名,一曰利而矣!”
世人熙熙攘攘 ,终日忙忙碌碌 ,不过是为名为利罢了。
沈云衣心念至此,自己又何尝不是为此?受名声所累,终日奔波,所为何来?
未几,一声清啸,一叶小舟劈风斩浪,冲至燕子矶头。
小船船头,端坐着一白袍人。此人长发披散,左手提着一只酒壶,壶嘴对着张开的阔嘴浇下,酒水化作一条银线,直入口中。
来至矶头,那白袍人长身立起,将足一点舱板,魁伟庞大的身躯便如大鹏展翅般跃起,带起一股虎虎威势,直落矶头。
沈云衣淡淡一笑,道:“阁下来了!”
那白袍人一把将手中酒壶和酒杯,抛入江中,洪亮而爽朗的道:“不错,某家就是常万春!”
常万春,江北大豪,为人仗义直爽,性喜结友,可惜性情鲁莽,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
此次常万春相约沈云衣于燕子矶决战,也是为了朋友林建之。
林建之,关洛道人,醉心武事,家中一概不理,最后妻子离其而去,但他仍痴迷不改。
两个月前,林建之找上沈云衣,言道切磋一二。谁成想,刀剑无眼,林建之受伤而退。回家后,伤重不治而亡。
常万春得知林建之之死后,悲愤已极,便约战沈云衣。
常万春道:“素闻沈大侠武功超凡,盖世无双,某义弟林建之技不如人,命丧阁下之人,故此某特来领教,望不吝赐教!”
“什么?”沈云衣愕然,随即眼中疲惫、哀伤之色一闪而逝。
他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两人不再言语,双目交织在一起,似有电光交击、闪烁。
“啊…”常万春一声暴叱,和身扑上,如猛虎下山,苍鹰搏兔。
沈云衣不动如山,双目如电,凝望常万春扑来之势,待他招式用老之时,身如游龙,闪避一侧。
常万春一击不中,双掌呈虎爪,势如疾风,可裂金石,直扑沈云衣右胁下。
沈云衣滑步错身,衣袂飘飘,如行云似流水,潇洒自如。
常万春又扑了空,心内不由急燥,口中一声断喝:“虎剪式!”魁梧高大的身形,挟着倾岳覆海的威势,直追沈云衣而去。
沈云衣凌波微步,步履轻盈,飘逸如仙,不带一丝烟火气儿,轻轻松松躲过常万春的追击。
常万春怒极,喝叱道:“沈云衣,何以不接招式?可是看不起常某?”
沈云衣温文一笑道:“在下礼让常兄三招,三招之后,在下就还手了!”
常万春哈哈笑道:“常某何须你礼让?既然如此,某就尽全力了!”
言罢,躬身作势,形如饿虎扑食,一股凛凛虎威,迫人面目。
沈云衣背负双手,面容肃重,卓然而立。
“呀!”常万春蓦然而动,因为速度极快,身子居然带起一串虚影。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沈云衣以快打快,后发制人。
两人皆出手快若电光石火,纠缠在一起。
江流东逝,一如往昔。白帆片片,沙鸥翔集。
日渐西移,已近己时。
突听“轰”然一声,常万春跌出场外。
他衣发凌乱,嘴角犹有血迹。
常万春身子摇晃几下,立定。他虎目中悲哀之意渐浓,沈云衣果然身手不凡,林建之死的不冤啊!
“哈哈……”他激愤大笑,转身而走。
沈云衣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望着常万春的背影,眼中疲惫之意更浓。
江湖弟子江湖老,东逝之水淘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