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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在方圆40公里内有三个朋友;一个5公里,一个10公里,一个30公里,两女一男。那个男的应该说话特别慢并且嘲笑我说的几乎每一句话。我希望经常给其中一个女的寄精选集CD她也会经常给我寄精选集CD,但平时极少见面。另一个女的我希望能时不时的白天去找她吃个午饭。我要在吃完午饭后走过诚品书店指着橱窗中的一本书说:“它像是亚当拉了泡屎看着它心里有点发慌因为它看上去很美妙,于是他把它移出马桶继续盯着它看,感到非常焦虑,接着把它在冰箱里放了三个星期在这三个星期里他很安静,然后把它寄给了豆瓣阅读的编辑,磨铁公司出版了它。”我希望“亚当”是我们一个共同的朋友(但我们已经不再搭理他了),刚搬到亚特兰大来为百事公司工作。我希望“亚当”是独自一人在亚特兰大生活,有时他在午休时间下楼散步时会平静地想:“我的生活是一坨屎”,然后继续回去上班。我这两位女性朋友应该独居在山里。我的男性朋友应该和他父母住在河边然后有时会矫揉造作地站在河边,把手紧放在额头上遮挡阳光。我想某天开车去他那然后看到他矫揉造作地站在河边,用我的数码相机给他拍张照片,再用邮件发给我那个只在网上交谈的女性朋友。我希望她说,“他看上去像‘薇薇安姜文’,我只是在想,‘薇薇安姜文’。”我想说,“薇薇安姜文是什么。姜文是个演员我想。”我希望她说,“我好孤独。”我想说,“我会寄张精选集CD。”我希望她说,“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我想要带着那张精选集CD,它在一天前已经刻录好了——因为我策划了整个事件——我要飞快地开车去找她开进她的房子开进她的客厅给她那张精选集CD然后开车穿过她房子的另一侧,然后打开车门滚出车子,沿着山坡滚上个十来米。我想要站起来,然后神色非常慌张地走回她的房子,当我回到她的房子时我希望她坐在我的车里,反复地把车开进她的房子直到房子被摧毁。
这件事之后我想搬去离那被摧毁的房子4000公里远的一个小镇。我希望住在一个健康食品店的附近,走路过去只要10分钟,然后每天走路去这家健康食品店买吃的。这个阶段我只想要网友。我将只有两个网友。一个在法国一个在西雅图。无所谓他们是男是女,但是他们应该爱开玩笑爱讽刺人。我每天会出门一趟以及我想要读一本1万页的《孟非-鞑靼小说集》。任何时候当我离开房间时我都想要被车撞上但是不要造成太大的伤害。有时我将只是有点淤青。这听起来真的非常悲惨。
我想要疏远我那两个网友。当他们在Gmail上想和我聊天时我将复制粘贴一段快捷回复模板文本,内容为,“谢谢您有兴趣和林韬聊天。林韬正面朝下地倒在床上。他祝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圣诞节。谢谢您。晚安。”几个月后我希望被一辆车一头撞进森林里。一只熊将啃掉我的腿,但是我将爬回到马路上。我想上李静的访谈节目,“我曾经住在南俄勒冈,靠近俄勒冈铁路线。一个微凉的9月夜晚,我走出来走到我的门廊里说,‘我想我今天要去玩玩漂流’。我去运动用品店买了条筏子然后开着我的SUV冲进了河里。在我开进河里之前我把SUV绑在我那充气皮筏的上面,所以我是在河上漂流。当我漂流时我听着电台。电台里正在讨论韩敬明。我心想,‘韩敬明是哪个鸡巴?’我打进电台热线然后说,‘韩敬明是哪个鸡巴?’有人说,‘他是个同性恋幽默作家。我说,‘谢谢你。’在那之后我搬到了佛罗里达州的边境上。既然我住在边境那真是一段体验。真是一段体验,静静。”
我将用上电视节目赚的钱开一家出版公司。我将出版我公寓附近的、我用手拖着我的身体在森林里穿行时找到的海狸。我的腿不会再长出来,人类的腿不能再生。我将找到一些海狸然后问它们是否愿意被出版。我将每年出版5只海狸,用迷人的精装版。文景杂志将给我发邮件,“亲爱的林韬:我是郝显。我在想你的海狸——”当我看到“海狸”这个词时我将瞬间删除那封邮件,真的没有原因,可能只是一不小心,因为我的手眼协调能力在我多年的森林爬行后变得很差。
在晚上我将做很多春梦。我将梦到我和人做爱。我想做两个春梦、一个有文学价值的梦、还有一个梦完全是陈染的短篇小说翻版不过是以梦的形式。每个周五我想去考虑,“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完蛋了。为什么我这么白痴。我的生活是一坨屎。生活如此烂和悲伤。”然后在喝上一杯椰子汁后,心想,“我感觉不错。生活还是不错的。”这应当在每个周五晚上发生同时完全没有任何这已经在上周五发生过的自我意识。我想有一个矫揉造作的世界观,这样一来就可以在这些周五晚上没有任何自我意识,让我能够期待并且最终规划好我的生活。如此过了8年之后我想要一队海狸在凌晨4点钟撞开我的房门,一边尖叫“我很沮丧!我很沮丧!”,一边用它们球棒似的尾巴把我打死,流出大颗大颗的海狸泪。海狸们将吃掉我的尸体。
一只海狸将把它的经历写在一本名为《进食林韬》的书里,然后现身于梁文道的“书虫”栏目。我想要梁文道在访谈时心脏病发作,在他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尖叫之前先说,”我心脏病发作了“,然后再心脏病发作。我希望这次心脏病发作对梁文道而言是一次很好的经历。我希望他能欣喜地回顾这段经历并用这句话总结:“我的心脏病突发真的很酷。”我希望转生成为一只小癞蛤蟆。北美最小的癞蛤蟆。我将像一只蚂蚁那么大甚至就是和蚂蚁一起生活,在一个蚂蚁窝里。当有蚂蚁走过时我将用头推动一小块沙砾这样它们就不会觉得我在偷懒。我不会有那些蚂蚁的本能。最终我将学会“操狗”这个词,然后就一边四处走动一边不停地想,“操狗”,偶尔用头去推一小块沙砾。
我希望戈登·利什[1]走过来然后弯身用食指和大拇指把我捏起来说,“你能以一只被蚂蚁抚养大的’癞蛤蟆‘的视角写篇肮脏现实主义小说[2]吗?”我想说,“可以。如果我不行我可以学,我学得很快。我读过《大教堂》和《夏伊洛公园》,我觉得我能行。我能写。我学东西很快。”我想学上4个小时然后擅长于对话描写。利什将说,“操,这些对话真好”。在第5个小时里我将写一篇10页的肮脏现实主义小说然后利什将会帮我把它寄给《纽约客》。《纽约客》将拒绝我因为它们不再发表肮脏现实主义小说了。《时尚先生》将会接受我。我将在接下来的4个月里写出18篇小说然后出版一本名为《北美癞蛤蟆》的书。我希望癞蛤蟆界愤怒不已。没人将会知道癞蛤蟆界已经义愤填膺了因为他们不会说话,只会发出一些模糊的、无变化的噪音。癞蛤蟆们也不会知道他们已经出离愤怒。它们将只是感到有点不舒服。我希望每一个活的生物体都去体验一把重度不适。我希望当我在地板上时利什把啤酒撒在我身上(利什正站在梯子上换灯泡),我希望啤酒的冲击能够彻底消灭我。我希望利什对着一群小男孩小女孩说,“都他妈地滚出我的番茄花园[3]!”然后一个密实的小行星将落在一个跷跷板翘在空中的那端。利什将站在那个跷跷板较低的那端。我希望利什因为小行星压在了跷跷板另一端而被弹射入空中。这真是一团糟。
□注释
[1] 戈登·利什(Gordon Lish),美国一个很有个性的文学编辑,喜欢在不给出任何理由情况下地大篇幅删改作家的作品。可以说是“作家的噩梦”。
他的“代表作”应该是雷蒙德·卡佛的《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他们之间的纠葛可以看比目鱼老师这两篇文章:1、藏在雷蒙德·卡佛背后的人,2、卡佛是别人“删”出来的?
[2] 肮脏现实主义(Dirty realism or K-mart realism):美国文学杂志Granta在1983年“发明”的一个词。被归类在这一流派里的作家有:查尔斯·布考斯基、理查德·耶茨、雷蒙德·卡佛、理查德·福特、安·比蒂、博比·安·梅森、乔伊·威廉姆斯等等。更多详情请见小二老师这篇演讲:“肮脏现实主义”和其代表作家。不过据我所见,上述这些作家都不认可这个标签或不把它当回事。
[3] 番茄花园(tomato garden):关于这个词,有一个老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