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sons

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在无法遇见第二个寂寞的人的寂寞冬天。

独自行走独自歌唱独自逛街看着一整个世界狂欢。

人们手牵手地逛着游乐园。

他是她的独一。我是所有人的无二。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四季精巧地变换蕊儿谙熟于心,作为一个生长于南方的人,能够明显地感知着季节的变化。

故事的延续,时光的迁移,悄然间,八年。

蕊儿在春天遇见泽阳,在夏天怦然心动,在秋天绝然而去,在冬天里将寂寞熬成孤独。

八年太长,鲜有人能在八年的时光里只爱一个不爱她的人。

而蕊儿,是其中这样一只蠢蛋。

我想到金岳霖,金老先生为了林徽因终生未娶,痴情如他,耗费一世年华,终不悔。世上并不是缺痴情之人,要么痴错情,要么始终无法相遇。


冬天来了

冬日的低温逼迫,东北的城市大雪纷飞,我抬头望着宿舍阳台外空旷的广场,寂寥无人 。宿舍亦是空荡荡的,四张木制学生床铺上凌乱地堆着小棉被,有一种春日的慵懒与冬日的温暖,室友津津和大琳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在这个积雪厚重的周日上学校街对面新开张的火锅铺子涮肉子去了,我慵懒地栽倒在温暖的被窝直到正午的12点肚子准时响起,才悻悻的打着蕊儿的电话:“蠢蛋,我肚子饿死了,快回来快回来和我一起去吃饭啦!”

我和蕊儿,两个土生土长货真价实的南方人,着实有幸,在北方的城市里,在同一宿舍里相遇,有一种在他乡里老乡见老乡之庆幸感。

蕊儿这个冬天除了和我待在一块儿的时间,最多的便是在图书馆里,在我熟睡的早晨,在我入眠的夜里,她悄悄地离开悄悄地回来。

我已经习以为常这样的生活。

我看着她的变化,着实欣慰,这丫头,还能把十二万分的精力投注到学习力,算是她的一个自我疗伤吧,可惜了使我这个合格的浪友闷着受多少的苦。

我说:“蕊儿陪我去逛街吧”她说:“淘宝款式又多又方便。”

我说:“我们去听演唱会吧”她说:“太远太累车票贵,你省些钱包吧”

我说:“我们去滑雪吧”她说:“你这么烂的技术还是在学校的操场跑跑步吧”

我说:“你是不是真打算闭关考研了”

这一回,蕊儿看了看我终于不再唱反调“乖乖深知我心”然后又甩着书本夺门而出。

留下咣当一声的门和傻了眼的我。



春生

时间倒退倒退倒退,蕊儿的故事就开始了。 

08年的冬天特别冷,下了厚重的一场大雪,很多个老人熬不过这样的冬天,便离开了。来年初春,蕊儿也参加了一场葬礼,年事已高的祖父终究逃不过这场劫难,那一年蕊儿初二。丧礼上人多嘈杂,蕊儿一个人跑到祖父年轻时种下的大枣树下,愈是看着枣树愈是泪眼摩挲,在蕊儿更小的时候,祖父总会在大枣树下给蕊儿讲故事,蕊儿的爸妈常不在家,经常托隔壁张姨照顾她,或者直接请保姆来照顾。而蕊儿却也最喜欢在夏天去和祖父一同居住。

春寒料峭,在蕊儿蹲在树下埋头悲伤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年一直站在蕊儿身旁,等她站起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只递着纸巾的手,那少年的,叫泽阳。

“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泽阳看着眼前只比他小一岁的姑娘,感同身受,他拍了拍蕊儿的肩膀,默不作声的陪伴。

蕊儿抬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白净地如同武侠剧里的书生,一个陌生人入心的的关怀,却比那些忙碌操办家事的大人们更关注到她,一棵树下的不期而遇,悄悄地在蕊儿心里撒下了一棵种子,这个小哥哥可真好。



夏长

泽阳以一个白面书生一般美好的形象在蕊儿的印象库里存在,像种子一般埋在万物生长的春季,在两年后的夏季滋长。

蕊儿考入了当地的第一中学,正式成为一名雨季里的高中生,遇见了催云布雨的泽阳。

初入学的那天,蕊儿独自一人提着衣物来一中报道,这一天,好巧不巧地遇上当初的少年泽阳。阳光热烈,在枝叶间落下的金光耀眼也不及蕊儿的目光撞上泽阳的光芒来得迷人。泽阳看这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拎这么多东西一把接过蕊儿手中的袋子说:“这地儿我熟,要上哪,我带你去。”

泽阳熟练自然地带着蕊儿找到班级报名,领饭卡,帮蕊儿找到宿舍安置好一切。

“我在高二(3)班,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说完,泽阳自顾自地离开了。

“等等”蕊儿对泽阳的离开有些犹豫“你能不能留个手机号码给我。”虽说学校是禁止带手机的,明面上大张旗鼓地制止,实际还是不能对学生进行搜查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专心吃饭的蕊儿问她:“你当初除了见到那个死东西就是因为他长得一副书生相而就喜欢上了么?”

蕊儿顿下夹着菜的筷子,瞪了我一眼说:长得帅人品好,搁你你不喜欢啊。

而后,蕊儿又平下心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对于感情也是一样,只是当初喜欢得过于浓烈,选择性地侧重了我愿意看到的。


16岁的蕊儿是主动的。她会给泽阳发信息,泽阳每次的回复都给了蕊儿一副正当好男儿的形象,或是出于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指导关怀与负责。只是回复地有些慢,一周甚至更久,蕊儿觉得是她烦了他,尽发些有的没的。可她还是喜欢发信息给泽阳。

蕊儿看到阿泽的同桌是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蕊儿在家里会和伙伴提到泽阳,得到的却是泽阳向他的同桌的抱怨:那女孩子挺烦人的。

蕊儿瞬间懵了。她知道自己烦但没想到泽阳会向同桌抱怨,却从不曾当面告诉蕊儿。死脑经的少女总是这样,痴情于一棵树上,就算泽阳说了这样的话,蕊儿依旧坚持自己的喜欢。


秋季的校运会,泽阳摔伤,在周末里蕊儿问他的伤势,在回复里的语气满是轻快与开心,大概是那时候他收到了蕊儿的关心而特别开心与自满。

蕊儿托泽阳帮她买宿舍用的小桌子,25元的东西蕊儿给了他30,泽阳收下什么话也没说。蕊儿在食堂吃饭路过的泽阳拍了拍她的肩膀送给了她一直小黄鸭就走了,也没有多说。蕊儿一头雾水,后来才明白是因为上次买桌子多给了钱。

甚至阿泽在蕊儿还没告白的时候说:“或许我们有可能。”这一下,给了蕊儿一丝惊喜与希望。

纯明的年纪里散发着青春初长的气息,就如抽发的新叶,嫩绿得像是锁住了世间的美好。可就是在这样的初长年纪,作为一个高中生必须有更为重要的关注点。这种抽发又压制的情愫在许多个少年的身体里对峙着,一部分人无解,一部分人和解。


蕊儿是无解的那一群体。转眼泽阳便是要高考了,蕊儿喜欢他不想男这个男孩子分心,她选择默默地保存起这份感情,存在一页页书扉上。蕊儿写了三大本的文字,都是准备未来给泽阳的。写了一本笑话。写了一本理论。写了一本青春。在很多个见不到泽阳的日子里,蕊儿写字成了一种快乐的寄托,在枯燥乏味的数理化中多了丝丝粉红的色彩。


泽阳毕业后,蕊儿把一本本青春纪念册交给阿泽的时候,发现泽阳一直有个喜欢的姑娘,却不是她。一个姑娘,爱一个人会变得很卑微很卑微,卑微到她察觉喜欢的人细细小小的消息都是从他的QQ签名里嗅到的:“等你两年算什么。”蕊儿问是谁,泽阳说没有人死不承认,再后来蕊儿知道泽阳在大学恋爱了,对象是高中同学,他等的那个。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蕊儿明知泽阳喜欢的不是她,有了女朋友,自是祝福了他。只是一年后,泽阳和女朋友分手了,而蕊儿这些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爱着他,只有这样才能不至于尴尬地关注泽阳了解泽阳。蕊儿知道了分手后的泽阳一直处于单身状态,大二的夏天,蕊儿从黑龙江到河南只为想见见泽阳,给泽阳过一个生日,泽阳没有拒绝。见到泽阳的蕊儿又一次掉入梦里,她看着泽阳,还是当年喜欢的少年,只是褪去了些书生气,反倒有些胖了。

生日会散去之后,泽阳送走了一帮朋友,带蕊儿去了他给她定的宾馆,两个人并肩走着,蕊儿克制着忐忑的心,用极其平静的语言说:“泽,我还是喜欢你。”泽阳依旧一脸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我没法爱上你。”安定好蕊儿后,泽阳便回去学校,就此落别。既然无法爱上,蕊儿还愿是朋友,从来都是单方面的事情,在蕊儿心里错的不是泽阳。

愿友谊长存,是爱的那一方最后剩下的关念。

日子倒退回过往,蕊儿偶尔会想念泽阳,给泽阳寄东北的特产,平时短信里只言片语中的关心,只是在泽阳的回复里更多的是“哦”“嗯”和省略号。

愿友谊长存,是爱的那一方最后剩下的关念。



秋收

在大三那一年的假期某个夏末初秋的早晨,泽阳第一次主动地约蕊儿见面。说是约,却满是糊弄与拖沓,

泽阳说:你来我家吧

几刻钟后:不行,我临时有事,你来XX街的星巴克等我吧

最后泽阳说:我要晚点才到,你在等我会儿

等到夕阳西下,等到月亮初升。

蕊儿见到泽阳的时候已经9点半,琐碎的语言交谈下让她错过了十点钟回家的末班车,泽阳便又给蕊儿找了家宾馆,却是定了双人间。

“我回家的末班车也没有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就订个双人间吧。”说罢,泽阳利索的取回省份证,拿了房卡,带蕊儿往住处休息。

 ......

“我可以吻你吗?”泽阳从浴室里出来坐到床边的第一句话另蕊儿惊异紧张,呼吸变得凝重。泽阳就像身上的沐浴液清香一样倾向蕊儿。

蕊儿一个仓皇两只手迅速推向泽阳的胸膛立马将他推开,又质疑地问:“你不是不爱我么?又凭何出于此举动。”

泽阳沉默了半晌,还是连个喜欢你的承诺都给不了,转而反而用轻蔑的口吻说:“你太小了,什么也不懂。”

蕊儿拉下墙壁上的外套,摔门而出,在夏日清爽的风力,格外清醒,亦如吹醒了八年的光阴。

第二天,蕊儿收到泽阳的短信:我有女朋友了。


蕊儿当时告诉我,在这所有的八年里,因为一直认识的泽阳是个阳光整治大气的男孩,即便迫不得已共处一室,也还是不会有什么焦虑的。可偏偏就是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泽阳却变了一个人,像是被黑暗屈服,扒开了阳光下的伪装,露出真实的面目。


很多东西用眼睛看,是看不到的,耳朵听是听不清的,心也是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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