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有完全亮,他们都醒了,也许他们这一晚被隔壁的声音折磨得谁也没有睡。他这一晚上不知道听到多少次隔壁传来的声音。他隐约地有记忆她有出去拍隔壁房间的门,还骂她“神经病。”她回了一句“你能耐,忍着。”也许当时真的太疲惫,好像那是梦,但那两句对话他却记忆犹新。
“昨晚你抽了多少烟啊?”她拿着内衣内裤从卫生间里出来,质问道。
他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
“把我的衣服熏得全是烟味。”她嗅了一下,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
昨晚他躲在卫生间里面抽烟的时候,没有想到烟会熏到她的衣服。他也不知道抽了多少,印象中抽到呕了一下。
她白了他一眼,然后拿进去重新洗,可是洗完后她还抱怨说:“好像还有烟味,怎么办?”
他没有说话,一是他没理在先,二是他也确实不知道。“你不怕我有病?”他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转移话题。
“你有病的话,恐怕我现在已经赌气攻心了。”她说。
“衣服什么时候能干?”他问。
“才刚洗,你说什么时候能干?”她反问。
他看着外面的雨,天气一时半会也不会转好,心情开始有些焦虑。
“干嘛?”她问。
“你不要出去吃饭吗?”他问。
“是哦,好像很饿了。”她摸了摸肚子说,“要不你出去买回来?”
他看了看外面的雨,然后转身出了门。
没一会,她看见他冒着雨朝对面的街道跑过去。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他提着两份早餐从早餐店里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窗户,看见一个身影在窗户前轻快地跳舞,由于袖子太宽太长,每一次抬手伸臂,衣袖都直接滑到肩膀的最低处。
他回来的时候,手上除了两份早餐外还有一个吹风筒。“待会吹干衣服。”他说。
“先吃东西,好饿。”她迫不及待地拿过筷子,吃了几口说,“好好吃,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早餐了。”
他吃了几筷子就没有了胃口。
“怎么了?”她看了看他问,“不合你胃口?”
他没有说话。她看着他,感觉他自从买早餐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不是那疼?”她看了看他被咬破的嘴唇。
“没事。”他说。
“我昨晚是不是很凶?”她问。
“你赶紧吃完,吹衣服。”他说。
她看了看他严肃的样子,没敢再继续说话。吃完早餐后,她举着吹风筒吹她的衣服,他关着门在卫生间里。她看了看他剩了一大半的早餐,又想想他回来后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敲了敲门问。
她敲了几次,都没有回应,第四次,他终于大声吼:“你赶紧吹你的衣服。”
“催什么催?”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小声嘀咕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从卫生间里出来。
“你拉肚子了?”她问。
他沉默不语。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啊。”她看了看他阴沉的脸色说。
“赶紧吹你的衣服。”他不耐烦地说。
她看他急着把东西都塞进包里,好像很赶的样子,不解地问:“要那么赶吗?”
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知道了。”她瞥了瞥他,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摸了摸衣服,说:“干了。”
站在窗前的他回头看了看。
“要不你试试看。”她把衣服递过去。
他没有说话,把头别了过去。
她就地换上了衣服。
收拾了所有的东西,正当她要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心虚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掩上门。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是他们。”她指了指隔壁房间。
透过门缝,看见一对男女背着包互相搂着朝走廊的一头走去。
“一点也看不出奋战了一晚的人。”她说。
“昨晚是你拍的门?”他考证心中的疑问。
“嘘。”她用手指压住他的唇,阻止他说话。
她的手指碰到被咬破的嘴唇,他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她收回手指,看着他笑了笑。
他按照昨晚服务员说的路线找到了一家农业银行。他进去取了钱,然后在街道上转了大半圈,找了一家服装店。给她五百块钱,她只拿了三百。
“够了吗?”他问。
“够了。”她说。
“怎么了?”他看了看她犹豫的样子。
“你陪我去。”她说。
“都到门口了,你自己去。”他说。
“万一你跑了呢?”她说。
他看了看她,拔掉车上的钥匙,递给她。她拿过钥匙,笑了笑,然后下车朝着服装店飞奔而去。
大概了过一刻钟,她空手回来,犹犹豫豫地说:“还差六十。”
他递给她一百。
“不用那么多,只要六十就可以了。”她说。
“你拿去,他不会给你找钱吗?”他迟疑地问。
“哦。”她拿过一百块钱又转身朝服装店飞奔而去。
很快她结完账,大大小小提着几个袋跑回来。“四十块,给。”她上了车,把剩下的钱递还给他。
“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他问。
“不是四十吗?”她愣了一下,拿过去数了一下,是五十,不好意思地说,“哦,后来我砍了十块。”说到她砍了十块钱,她笑得很开心。她拿出刚买的衣服一件件放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还不是地询问他:“这件好看吗?这颜色怎么样?会不会有点小?”
他没有理她,她就像在自言自语。
“我买了很几件这种,你也可以穿。”她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几件背心,不是白的就是黑的。
“我穿上去,跟你穿的内衣有什么区别?”我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背心问。
“讨厌。”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车子慢慢驶离了这个下着雨,还没让他们来得及看清的小城,不高的楼房,不算干净的街道慢慢地远离在车后的雨中。
当车子真正远离了小城的时候,她开始旁若无人地脱下衣服。
“你干嘛?”他试图用呵斥的语气来阻止她。
“衣服有点潮,难受。”她说。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嗅了嗅刚脱下的内衣,又低头闻了闻胸口,一脸嫌弃的说:“满身都是你的烟骚味。”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没有说话。
“还笑。”她白了他一眼。她把脱下来的衣服晾挂在后面的车厢时,看见了一把琴箱有些地方掉了漆的破旧的木吉他。她拿过吉他,有模有样地抱着怀里,扫了几下弦。
“你会弹?”他问。
“我跳舞比较好看。”她笑了笑说。
他想起了早上看见窗户里跳舞的身影。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折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你不必过分多说
自己清楚
你我到底想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
……
她胡乱地扫着弦,唱着《无地自容》。歌声回响在车厢里,穿透在一路奔驰的雨林中。
雨不停地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不停的左右摇摆,反反复复地画出半个圆,前面的风景在模糊和清晰间相互交替着。她的怀里还抱着,头斜靠在车窗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