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杀死了爸爸的爸爸

雪。

她从凌乱的床单上,酒后残余的醉意中浑浑噩噩地醒来。微微抬颔,发觉房间里窗户洞开。冷风灌入,拍打着一地污浊酒气。

窗外的洁白,是另一世间的情物,以从天而降的姿态亲吻这城市,那样宁静和谐地与这肮脏人间相得益彰。

小心翼翼将小腹上男人的腿挪开,无视床边与秽物混杂的衣服。猫一般,优雅踱过地板,立于窗前。

洁净的玻璃反射出金属般铮亮的胴体,突突跳动的蓝色血管潜于茶花般柔嫩的肌肤下,宣告着十八岁的生命。

盛开如一朵茶花,却无人伏身询问她的长久。

她捋捋微乱青丝,那便流过纤细的腰肢。

  “不冷吗?下雪了。”床头男人声音醇厚,语气中疲倦与慵懒满溢。他拉过被子一角盖住自己裸露的小腿,并没有起床的意思。

她抱着冰凉的双臂踱回床边,垂下眼眸,“我要走了。”

“去哪儿?”

”妈妈前天去世了。我得回趟家。”

“……”

宁静。

孩子一般,烟的气味忽然就在某个角落里欢呼雀跃起来。

男人终于支起身,点燃一支烟。抬头便是她阖上的睫毛,浓密如半睁的眸子。

“相逢,你过来。”

伏下身段,火星跳跃着一闪而过。来不及犹豫,但她自知离开这个男人必须付出代价。她看见星星在自己的脸上闪耀,猩红温暖的液体由眼睑流下。她看见卑微的自己,在对面的眸子里 。

火星与肌肤孕育了皮囊之陋,伤口与疼痛交织出神经麻木。

不知何时掌中多了一份冰冷的澄亮,指尖所触皆是金属味道。

“很轻便对吧。它和你一样美。”

是恶魔的耳语,隐匿于深海的声音。

火车熙熙攘攘,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消逝。披雪衣的连绵山丘倒退为平原上火柴盒般齐整摞起的南方民居。车厢内,久久不散的方便面的味道,青年腋下汗津的味道,老人身上散发出的陈年潮湿的味道,和成奇怪的稀泥,凝在每个人的发丝上,堵在每个人的毛孔里。相逢享受着这肮脏气味,这引领她进入记忆角落。

十二岁那年,她被邻居撞见遭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猥亵玷污。事情不胫而走,她与她的家人在密集而恶毒的舆论中生活了整整一年,最后父亲不堪重负离开家庭,抛弃了她与小她一岁的弟弟,以及怀着孩子的母亲。

她仍记得那天。盛夏,她裹着厚实的长衣长裤靠在门框上,手中捏着画了一半的迪斯尼公主。父亲穿上一双早已搁置不穿的旧皮鞋,踏出了家门。背影坚定,义无反顾。他什么也没带走,存款, 房证,衣物。他只是从这个家中收回了他的爱。

相逢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能体谅父亲。邻里的指责,亲族的摈弃,女儿的感受。父亲在这样的家乡里无法生活。父亲已经不是好父亲,亦不是好儿子。

因为猥亵相逢的人,是她父亲的父亲。

那是盛夏。风呼呼地吹。风中裹挟着相逢奇异的微笑,诉说着什么悲哀。

相逢从梦中醒来,被车程播报员的磁性嗓音吵醒。即将到站,火车轱辘咔嚓咔嚓。她原本想回忆一下标志性建筑或可能通向家的道路,奈何记忆里尘垢广布。头痛,停止了回忆。让身体带路吧。她这样想。

下车,脚下所踏紫土松软。这里和旧忆一样,人们在没有雪的冬月里往来劳作。脚丫一触到地面,就发了疯似在不明不白的道路上欢脱。她选择放弃大脑皮层的指挥,由着身体四处游荡。

出了车站,脚带着她经过了一条条狭窄马路。与一盏不知何年废弃的老路灯擦身而过,忽地反应过来自己曾在这灯身上涂鸦。是了,不会错。转过尺宽小巷,面前是一片略显老旧的民居小区。小区大门已如老人光秃的牙床,黑漆一片片剥落,露出深褐铁锈,在冷风中吱呀作响,摇摇欲坠。

大门如朽木未倒,顶上赫然挂着廉价白布。白布上挥毫的是谁人名她不知道,那些墨迹在她眼前糊作一坨,却在她的心池里荡漾开来,将满池白色濡成了深渊墨口。

不记得怎么推开的铁门,不记得究竟挤进了一堆有着怎样面孔的人群里,不记得如何拨开人群冲到灵柩前,不记得有多少双手揪着她的衣领,不记得周围的人看到她伤痕累累的脸时所露出的惊悚。

不记得,不记得。

只记得灵柩里女人的脸,那紧闭的睫毛,浓密如半睁的眸子。眼角皱纹微微,如蝴蝶蜷缩的翅膀。半透明的带青的肌肤下,蓝色血管失去突突跳动的活性。真美啊,和两天前的相逢一模一样的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触目惊心。她就那样顺从地躺着小黑匣子里,像多少年前某个孩子笔下画了一半的公主。

真美啊,真美啊。

身后有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拖离了灵柩,美人一闪即逝。

相逢跪坐在地上,丑陋的脸上挂着空洞,和戏人圈养的杂耍猴无甚区别。

无数双强劲有力的手推她,抓她,如若抽在杂耍猴背上噼啪作响的鞭子。

直到一个男孩子站在她面前,轻轻问了她一句:“易相逢?”

亘古思绪被拉回到现代。抬头,那与美人一模一样的,垂下的睫毛,浓密如半睁的眸子。

于是相逢露出了奇异的微笑。

“易与云?”

与云是相逢那小一岁的弟弟。打小注定只能做绲了银边的云缕,以其灰暗托起姐姐的光芒万丈。

他害怕与家人一同去热闹人多的地方。他惧怕人们相互交嗅的鼻息,以及陌生有力的大手。那种大手,总是喜欢将姐姐推攘到自己跟前,并且总拿姐姐长长的乌啾啾对着自己。记忆里,永远都只有姐姐的背影。姐姐画画时专注认真的背影;姐姐练舞时随律扭动的背影;姐姐领奖时宠辱不惊的背影;姐姐奔跑时,扔下他独自远成九洲蓬莱的背影。

而与云是一个蠢小孩。永远也数不清钢琴上究竟有多少个白键黑键,永远都做不到把颜料规规矩矩填入勾线稿中,甚至于上台领奖,所得过的最高荣誉也仅仅是进步奖。

当大人们因姐姐整整一墙的三好学生和一等奖唏嘘不已时,他愤恨地从床下抽出进步奖,撕了个粉碎。

与云从来不叫相逢姐姐,他知道爸爸在小区里买的房子里住着两个孩子,一个叫易相逢,一个叫易与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易相逢带着丑陋的脸正半跪在地上,遭人唾弃。与云站在她面前,第一次被她所仰望。

“与云,你告诉我妈妈走了,逼我回来,又不让我看她,莫非你只是想看我现在的样子——仅此而已吗?”

相逢的声音里激荡着连绵不绝的凄凉。她撑起身来,和弟弟两目相对。

“你没有资格支持你来送她最后一程。我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给妈妈道歉认错的!”与云咆哮着,泪声俱下,双手颤栗,死命抓住相逢的手臂。

指甲与皮肉接壤之处,暗红呼之欲出。相逢不觉得疼,被误解的疼痛远远大于皮肉之苦。她知道与云的孩童心性,但她从未像眼下一般如此厌恶少年的无知。

“幼稚。”相逢嘴唇轻启,话语平淡但掷地有声。她不想再解释,这些年已解释过不知几多次。她累了。

十二岁那年,东窗事发,父亲离家。母亲再三纠结,在相逢十三岁那年终于将父亲的父亲告上法庭。

父亲的父亲坐在被告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相逢的律师叔叔对与云说,需要与云作为弟弟的身份证明被告以前有过猥亵——就是乱摸过姐姐身体,才能为姐姐讨回公道,追究被告较为严重的刑事责任。与云乖乖地点点头,对律师叔叔小声说,他以前确实有看到过相逢被爷爷摸。律师叔叔放心地笑笑,领与云到庭审中央。

相逢看见与云绞着手指,昂起圆圆下巴,坚定地,以在庭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响亮声音对法官说:“爷爷没有摸过她!爷爷一直以来对她都很好很好,对我也是……只有爷爷会给我零花钱,家里的零食都是易相逢一个人吃完的,她都不给我留!呜呜呜……都是她的错!是她是她!是她害的爸爸不要我们了……”与云开始抽泣,鼻子一吸一吸,泪水滚在他涨红的圆脸上“你不要送爷爷进监狱,都是她在撒谎。你送她进监狱吧……我不要爷爷走!不要不要!”

哭声惊天动地,嘹亮如鹤鸣。与云用袖子揩脸,鼻涕眼泪糊在他脸上。他哭的叫人心疼,甚至呼出了鼻涕泡泡,一边吼一边哭,脏兮兮的袖子揩地满是鼻涕。他晓得在人面前哭不好,干脆蹲下来将脸深深塞进双膝,蜷作一团。

撕心裂肺的哭声愈来愈嘹亮,洞穿了相逢的灵魂。她远远看见与云因剧烈抽泣此起彼伏的背脊,眼泪鼻涕在他脚下汇成小溪。他抱紧自己,抱紧自己的双臂,抱紧自己的身体。

此时被告席上传来劝慰:“与云别哭,爷爷以后天天给你买零食,天天给你零花钱。”

抽泣戛然而止。

相逢从父亲的父亲那漠然的眼神里,读出了深深的笑意。

最终被告还是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犯猥亵幼女罪,但未在公共场合犯罪无人目睹且无事实证据,因此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轻。太轻了。为什么仅因无法证明被告强奸是在公共场合,就仅判五年?

五年?自己的贞洁只值五年刑罚?何况从七岁开始他就一直猥亵强奸自己。她晓得他在干些什么。但他毕竟是她的亲爷爷,家丑不能外扬,她只能一味躲闪。那个罪犯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家啊!

她看着父亲的父亲被带走,想起那沟壑满布的丑陋狡黠的脸——他原本做过一段时间的村支书!

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坐在最高椅子上佛陀一般睥睨众生的那个法官,他为何如此冷静?做出一幅铁面无私的模样,却是在压抑嘴角上扬。

眼前已和自己一般高的与云清秀俊朗,哪里有那个蹲在庭审中央嚎啕大哭的小孩模样?

她在笑。脸上挂着的是奇异的微笑。

离开家是什么时候?记起来了,是三年前。自己在翻阅一本法律总汇时,看到关于“猥亵儿童罪”的阐释: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犯前款罪的,处5年以上有期徒刑;猥亵儿童的,依照两款的规定从重处罚。

不是说从重处罚?为何才判最低的五年?自己身体被玷污是铁打的事实,竟还要分场合?

荒诞,可笑至极。

这是怎样的法律?这是怎样的社会?

这里如此肮脏。连这里的泥土都玷污鞋底。

于是就走了。和父亲一模一样。坚定地,义无反顾地走了。

她承认,她对不起母亲,对不起与云。可她凭什么给那个钻法律空子,玷污自己的恶人道歉?

凭什么?

恨意从记忆深处滋生,以光速生长,疯狂蚕食相逢垒在心底的最后一点善意。

“与云,我确实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妈妈。同时,我……也对不起‘爷爷’……”

“明天爷爷就回来了,你现在就快些消失吧。”

手臂上的力度逐渐减小,指甲终于脱离了皮肉。与云放开了她。

相逢保持缄默,看着与云义愤填膺,如小兽瞪大眼睛。

她在与云星星一样亮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还在笑,还是那样奇异的微笑。

又是一天。

最后一天。

这是生命的尽头。她看着母亲的面容被棺盖掩上,消失于这个世界。

她曾在一本书上看到一段说法。书上说,人这辈子一共会死三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第二次是在葬礼上;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

她伏下柔软身段,轻吻棺柩。

妈妈,无论是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还是从人类情感的角度上来看,我们都活不长久。

远处重山的脊梁处,微露出蒙蒙的香灰胎来。

天亮了。

南方没有雪,所以南方的冬天尽披苦涩的黄绿。相逢靠墙等在监狱对面的拐角处,紧揣衣服口袋,捏紧了那柄小巧。她盯着阳光下闪烁的监狱大门,眼神虚无缥缈。

她在等待。

金属折射的光芒忽地黯淡了一下,旋即恢复原样。

门口不知何时矗着一个老人,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便准备独自离开。

那张沟壑满布的丑陋狡黠的脸,真是一点都没变。同往常一样令人作呕。

相逢迅速抽身,不紧不慢跟在那人身后。

转过几条街,监狱在后方凝成小小的黑点。眼下这条街甚是冷清,唯有几人在路边守着形单影只的水果摊。人行道上的垃圾桶落满尘埃,显然连卫生局都遗忘了这孤僻老街。

她在靠近他,手在口袋里发热出汗,连那冰冷的金属也好似快被炽热的她引燃。

他在她面前。他身上散发出的陈年潮湿味道令人作呕。

她与他并肩,她偏过头,让他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半张脸。

“爷爷。”

认出了身边的女孩,他战栗着,嘴唇一翕一合。

来不及呼救,他感觉腹部正往外汩汩流着温热的液体。

相逢笑着,搂紧了怀中的老人。

抽出来,塞进去。你记得吗?你曾粗暴地撕开一个十岁女孩的连衣裙,你带着猥琐笑容看她在你身下衣不蔽体。

抽出来,塞进去。你记得吗?你曾粗鲁地用捆纸板的麻绳绑住一个十岁女孩的手脚,你用那龟裂粗糙的手抚摸她纯洁柔嫩的身体。

抽出来,塞进去。你记得吗?你曾不顾你十岁孙女声嘶力竭的求饶和呼救,强盗一样夺取了她的身体和贞洁。

抽出来,塞进去。你记得吗?那天,你的妻子,你儿子的母亲,你孙女的奶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你不在那位围绕你生活了六十年的妻子身边呵护她,反而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契机般玷污自己的孙女。

抽出来,塞进去。

血,已经不会再流了。

抽出染红的温润刀柄,丢开怀里的冰冷尸体,相逢笑了。

她从长裤兜里掏出两样东西。那是一封信,信里说明了她的所做所为皆是一人之过,不涉及弟弟易与云。以及一把银身的便捷小枪,枪身锃亮,虽不知历经几人之手,却只落下过相逢一人的指纹。

警笛鸣声愈来愈近。

相逢抬头,发觉冬阳正以从天而降的姿态亲吻她的脸颊。

树上的鸽子受了惊吓,扑棱棱刷刷齐飞。女孩躺在地上,长发倾泻,头枕血泊。浓密的睫毛如半睁的眸子。

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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