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的小船不只说翻就翻,甚至在你坚信绝对不翻的时候,它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破壳进水,给你一场猝不及防的飓风狂浪。
一
随着交际圈的延伸,经常会有些新认识的朋友,这时彼此便会迫不及待的构建共同话题和熟知领域,以消弭初识的陌生感,也算一种社交套路。
偶尔也会撞见这样的情况,初始的朋友一脸骄傲,“那个专家/教授/明星就是我发小/同学/过去的死党呀......”再会述说这些发迹人物的成年旧事,迎接倾听者眼神中不可思议的惊讶光芒,这时自身也焕发出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只是如若还想继续追问,“那这位大牛现在呢?”
对面的人多半讷讷,“这我哪知道啊,发达后就火速和我们断了联系。”
“有时也会荣归故里,看看昔日老朋友,但那又是另外一种身份和距离啦!“
“人家现在是官二代,哪会再和我们玩儿呀?”
幼时读刘墉关于朋友的阐述,刘墉的儿子出国后便对之前街坊邻里一起玩泥巴的小伙伴嗤之以鼻,“他们不会讲英语不懂棒球,我们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时不以为然,以为这是来自资本主义台湾省的堕落和世故。然而成长不就是不断否定的过程么,而且体悟来的更深刻。
近日和一个好朋友谈及小时候一起“玩泥巴”好友被选入演艺公司,成为一个小明星,然而收入已经秒杀我们工资度日的普通人。
这位平时最是我们群里的开心果的好友突然显现出幽怨的神色,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我是受不了曾经身边的人突然飞黄腾达变明星。”
她的反应令我心中一冷,想起幼时我们都嘻嘻哈哈无所顾忌的时光,骤然间那么遥远。
能够超越阶级做朋友的人凤毛麟角,只因大多数人承载不了那份亲眼目睹的落差感,油然而生的嫉妒心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再取而代之。更阴暗点的,对她再好都没用,杭州保姆不就是这样?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禀赋、资源和际遇都不同,衡量成功的标准也不应该是一种尺度,然而现实社会就是如此单一残酷。
既然并肩齐足,你好,就对比出别人不好。
你富足,就衬托出别人寒酸。
你美丽,就凸显出别人粗鄙。
所以土豪也不敢随意当平凡人朋友,宁愿衣锦夜行。
二
二十岁时候曾在一家杂货店超市打工。
老板娘是一位皮肤很好,安裕和乐的女子。时常坐在收银台前,安适满足的晒太阳看电脑对账本,间或逗弄摇篮里的婴儿,嘴角漾出甜蜜的笑涡。
快打工结束时会有三五个小伙伴在店门口等我,一起k歌或烧烤,呼朋引伴不亦乐乎。
“你们呀,别看现在亲密无间,也就聚个三五年,到最后各回各家,各当各妈。”
有天她忽然这样感叹,回眸向我微笑,“我都不记得上次k歌是啥时,家里的事儿太多,忙不过来。”
二十岁的我不以为然,满怀希冀,“真朋友还是经得起时间检验,可以拖家带口搞个家庭联欢party呀!”
“到时候你就懂了。”姐姐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如今真的是当时说的“到时候”。成年人的故事结局,便是以最漫不经心和悄无声息的方式散场。
有的去了熙熙攘攘最不缺人气的城市郑州做演唱会策划,为销售任务焦头烂额;也有的远渡重洋,继续深夜案头伏笔deadline之前赶paper;更有人回归到小城市当妈妈,朋友圈充斥着早教和育婴知识。
我们依然是最真的朋友,可很难再相聚,曾经的轰轰烈烈犹如一场前尘往事,其实细想也不过是那位姐姐所说的三年五载。
相较于觥筹交错的上司应酬、要维系亲情的家族聚会和不可或缺的亲子互动,朋友间的相聚是首当其冲最能推诿与妥协的事情。
知交半零落,天涯陌路多。
遥想孩童时代,朋友间的相聚,起于共同摘采一朵花、大肆喧闹着淋一场雨或嬉戏追逐一场小游戏,很快便相熟知己,亲亲热热,大笑开怀。
而成年人的友谊,比孩童建立困难、维系耗费、破碎容易。
不妨挥一挥衣袖,只有无坚不摧的大脑和双手,才是我们真正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