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蘸着红糖的竹签子,生了甜味的锈的铁丝网,老人被锅暖得红彤的皱纹,藏在排在队伍最末的男生胳膊里的篮球上印着的指纹灰。来来往往的学生步履匆匆,谈论着听不清的话语。从庄严的校门出来,向太阳落下的方向追,能追到青春的尾巴。
咖啡豆害羞地滚入锥形的塑料机器,白色侧墙上悬着的黑色的西式复古时钟,午后的阳光散去热烈,温柔地肆意地漫在女高中生的粉红色镜框上。散落在木制座椅上的人们,品读着看不懂的文字。从褪色的斑马线走去,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踱,青春已经走远。
这是仅存的回忆吗?这个硕大的绕着太阳转动的球体的另一端,风都是无声的。黑白相间的鸽群在狭长的街道上洋洋得意地窜来窜去,嘲笑着面前穿着绿色棉袄满是期待的男人。这种鸟类早已抛弃了夹着羊毛写的信飞越千里的习性,不过它们的眸子里,装着去过的栖息地。
你听说过吗,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不知道是它的幸运,还是不幸。不太清澈的池水打在棱角分明的石头上的声音,落下的桑叶的经脉敲击水面形成的环状波纹,被河床新落的泥土埋了半截的玻璃瓶,七秒钟的记忆可以这样美好呢。可是,被池水惊吓羞涩地从石头上飞走的粉红色蝴蝶,戳到桑树枝的毛茸茸的林兔,还有玻璃瓶里已经看不见的羊皮纸信,七秒钟的记忆也会这样遗憾。
人的记忆却不只七年。谁也不知道,是人类的幸运,还是不幸。记忆会以某种形式存留在大脑皮层的褶皱中,而人脑百分九十五还未被开发,先进的现代医学这样解释道。于是乎一种关于人类与生俱来的强大记忆力的信心蔓延开来,他们不断地为把数字序列倒背如流的能力自豪,得意地挥霍着这大自然给予的天赋。被不明物体遮挡的残缺的月光打在昨夜刚被人清洗过的玻璃窗上,手指交错地按下塑料块状方格的声音逐渐平息,发着荧光的现代电子仪器被合上得有些快,没能来得及遮住一口叹气。在太阳以西的这座钢筋混凝土淹没的大陆上,却没有再喝过由它命名的咖啡。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