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时候,我们记住很多道理,发现实践起来仍然太过困难。
有时候,我们容易倾听他人,发现倾听自己仍然举步维艰。
我们希望自己一直保持精力旺盛,充满激情;一旦身心俱疲,就会沮丧无力;
我们希望自己对待孩子永远温柔,通情达理;一旦发火指责,就会难过万分;
我们希望自己永远保持理智,头脑清醒;一旦错误再犯,就会失望透顶……
总之,我们希望一切如己所愿。可烦恼总是斩除不断,痛苦一直如影随形。
2
早晨,我N次为自己的“愚蠢”买了单:懊恼自己这么久以来忽略了父母的疾病,懊恼自己再一次陷入无益的抱怨,懊恼自己再一次浪费了宝贵时间,还懊恼再一次让自己陷入疲惫不堪……
当我走在马路上,微风轻拂着面颊,树影斑驳,洒下的阳光星星点点,内心就这样渐渐静了下来。
父母的身体,已经忽略太久,这是事实;
无益的抱怨,已在清晨发生,这也是事实;
逝去的时间,再也无法挽回,这仍是事实;
我不是超人,无法不休不眠,这更是事实;
就像眼前的一切,既有拂面的清风、细碎的阳光、斑驳的树影,亦有炫目的艳阳、燥热的空气,还有角落里难闻的垃圾,以及公交里难听的抱怨。它们都是真实存在于眼前的事实,无法改变。
因为承认了已经发生和当下正在发生的事实,心就这么自然而然平静了下来。
3
团体课里,A一直缩在角落里,她那么美丽,又那么悲伤。
终于,她鼓起勇气问老师:“为什么他一直看不见我和孩子,总是在外面找女人?”
老师坐到她正对面,温柔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看着我,承认这个事实:无论你是否承认,你的男人就是看不见你。”
A难以承受,痛苦地低下头。片刻后,老师再次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她十分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老师,直到敢与老师对视,才听到老师说:“回到现在这个当下:承认这个事实,他就是看不见你。这是真相。”
然后,她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4
死刑犯马修·庞谢特强奸并杀死了女孩及其情侣。在绝望中,极端偏执的他企图钻《圣经》空子逃脱死刑,甚至在得到修女海伦·普雷金的真心帮助下依然否认自己的罪行,提出上诉。
尽管遭受质疑与责难,海伦在困惑和惶恐中依然没有放弃,她耐心的聆听和专注的眼睛给一直活在极端思想里的马修前所未有的宽厚柔情。在死亡来临之时,马修终于获得一颗“人”的心。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个无法否认的事实,向被害者家属道歉,并祈求得到宽恕,最后平静而有尊严地走完了自己人生最后的168小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部影片名叫《死囚漫步》,根据修女海伦·普雷金的真实经历改编。
即使我们犯下滔天罪行,只要敢于睁开眼睛去看清真相和事实,就会获得永久的救赎。
面临死亡都能如此,可为什么我们依然不愿面对生活中琐碎的真相和事实?
5
我们不愿面对,只是因为害怕和恐惧——承认它们,就意味着对自我的否定,意味着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但如果持续否认它们,只会让我们继续生活在更大的恐惧与烦恼中。
当你不去抗拒它们,而是睁开双眼,试着去观察,就会发现:原来生命是有节律的,就像心脏的一上一下,呼吸的一进一出,脚步的一前一后,有波峰,就有波谷。你是如此,别人亦如此,所有生命乃至万事万物全都如此。
你承认它们,就是随着这个生命节奏的去流动,就是顺应万事万物的发展规律去流动。所谓“格物致知”,就是探究事物的本来面目,了解它的属性与质地,探究它的规律。大道至简,如果万事万物有一个通用的法则,那么升起灭去、相互转化就是它的基本节奏与规律。随着这个节奏去流动,烦恼自会消除。
6
你无须特意做些什么,只是不抗拒它们,就不会喂养和壮大它们的力量。就像孩子哭泣的时候,你没有阻止,而是给他一个安全的空间,允许他把眼泪流出来,悲伤、难过,沮丧……所有糟糕的情绪就会随着泪水流淌出来。如此,孩子的力量就会重新回来。
对你也是一样。当你难过的时候,有一个朋友陪伴在你身边,不安慰、不评判、不建议,甚至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你讲话或流泪,你的糟糕情绪也会流淌出来。
现在,不同的是,你就是那个陪伴自己的人,不评判,不挣扎,只是允许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和杂念,来了又去,静静地看着它们来来去去,如此而已。
所以,不抗拒,去看,进而去看见,去承认,去接纳,去允许,这是让一切糟糕的情绪尽快过去最好的办法,这是唤醒内在生命力最佳的途径。
7
如果你有一个爱占便宜、世俗、唠叨、爱攀比、虚荣心强的亲爸,那就看见这个事实,承认他的存在;
如果你有个做事磨叽、不愿承担责任的老公,那就看见这个事实,承认他的存在;
如果你有个总是调皮捣蛋、精力旺盛到你难以应对的儿子,那就看见这个事实,承认他的存在;
如果你总是给别人花钱很大方、却对自己很克制、又暂时无力改变,那就看见这个事实,这就是你目前的样子,承认它的存在;
如果你当前缺乏激情,恍恍惚惚,心神不宁,那就看见这个事实,这就是你当下的状态,承认它的存在。
……
如果你觉得看清它们、承认它们实在困难。那就从你此刻站立的地方开始,从眼前的桌子、椅子开始,从一切你能看得见、摸得着、司空见惯的东西开始,从你此时此刻的当下开始;然后去觉知你此刻的呼吸、你身体的感受、你上下翻涌的情绪与念头……只是静静地去觉知、去看、去观察……
当你能一点一点去推进觉知的深度,你的心就会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8
让一切糟糕的情绪流经你的身体,穿越你的灵魂,烦恼与痛苦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和力量。
当你能逐渐发展出看和看见的本领,承认每一个升起灭去的事实与真相,而无须再做其他挣扎与努力,正确的决定自然而然就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