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沉睡了十多年的记忆却在一瞬间被唤醒 ,虽然模糊,但却依稀可见,虽然物是人非,但痛却依然清晰,如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那种感觉一样,丝毫不曾改变。
或许是那白,让我再次想起了你,那病榻上娇弱无助的你,那永不放弃的你,那纯洁无暇的你。我们的相识不深,虽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但那已经足以牵动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在那栀子花开的季节再次想起你,想起你因病痛而被扭曲的面容;因高烧而绯红的面颊;因营养不良而娇小瘦弱的身躯。本来关于你的记忆,早在你逝去的那一瞬,就被我深深的埋葬,埋葬······
我们的相遇是偶然,但又并非全是偶然,更像是命中注定。
那是一年的仲夏,太阳光猛烈的炙烤着大地。一向喜欢独处的我,对于今天这样闷热的天气,没有特殊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出门的。一个人呆在卧室里看看书,画画画,那是多么的惬意。一天也会在这样的默默无为中被消磨殆尽的。突然一阵凉风吹过,传来淡淡的花香,是栀子花的香味。我兴奋的跑到阳台上,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向外探,可是因为身高不够,我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墙壁,还是墙壁。我只好跑下楼去,只为了看看它洁净的面容,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白色的缘故吧,对于白色的花更是爱怜了。
果然,那一个个花骨朵绽放出了白色的花瓣,在风中释放出淡淡的花香。正当我全神贯注赏花时,背后传来了爸妈的谈话声。我窜进了爸妈的卧室,却被妈妈叫去换衣服,原因就是,我一个伯伯战友的女儿生了很严重的病,伯伯有事,没法回四川,就要求我爸妈代他去看看,了解,了解情况。
我怀着十万个不愿意的心情换好了衣服,然后就跟着爸妈出门了。
因为当时很小,具体情况早已不复记忆了,只知道那地方离我家很远,坐了很久的公车,因为天气的原因,再加上我从小就要晕车,所以那段路程仿佛很长,很长,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经过了一番痛苦挣扎,我们终于到了那个地方,至于是谁带我们进了那家的家门,是谁接待了我们,中间的许多细节早已在时间的推移下被风吹尽了,我依稀记得那门后一大片的栀子花,那沁人心脾的香,那纯净无华的白,让我忘了旅途的一切艰难困苦,心中的阴霾也在闻到花香的那一刻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有就是床榻上那娇瘦的身躯,绯红的面容,一直紧闭的双眼,那如花谢的容颜,让我至今无法忘怀。那被病痛剥夺的如花容颜,早已失去了它该有的光彩,留下的只有因痛苦而留下的病痕。不知是因为我们俩年龄相仿,还是因为大人们有话要说,怕我碍事,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最终还是被我妈妈留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坐在她的床边,陪着她,守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但从开始到最后,她都从不曾睁开那紧闭的双眼,或许她压根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或许她知道,但因为疼痛,使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就这样,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栀子花上的光焰 ,一点点的消失。我们在叔叔的陪伴下离开了那间小屋。在路上,气氛很沉重,爸妈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因为心里难受,也一言不发,就这样,我们在有一次的静默中回到了家。
在墙角的栀子花全面凋谢,只有伶仃的一朵还在风中招展时,我爸妈又收到了远方亲人的来电,“那个小女孩去世了。”这是爸爸以沉重的语调告诉妈妈的话,却被在院子里玩的我听到了,看着墙角那凋零的花瓣,我泪如雨下。那如栀子花般洁净无瑕的心灵却在无情病魔的摧残下,如那凋零之花,在风中翩然陨落。
后来,我和爸妈没有去参加她的葬礼,因为碍于我们那儿的风俗,小孩的去世,只能在暗中进行一场小小的葬礼,不宜铺张。
不过,现在想来,或许她是幸运的,她在自己亲手种的栀子花的陪伴下,悄然而逝,那样的她就不会孤单了。心在花间得以沉寂,那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只有在某种情境相似时我才会想起那伤心的一幕,本来寒假在家时,洗发露那似栀子花的香味,在无形中为这次的记忆回放埋下了导火线,当看到那玉兰花白皙的容颜时,沉睡的记忆就再次被唤醒,沉痛也就紧随而来了。或许在下一个花开的季节,她又会在我心里重生吧,但,只愿浅浅的道一句,在另一个世界里,依然有大片的栀子花陪伴她,给她心灵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