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勺子》是陈建斌导演的处女作,电影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法讲述了一个颇具黑色幽默的故事。农民拉条子在大街上捡到一个傻子,不忍心让他在外面冻死就带回家养着,后来傻子被家人领走了,拉条子又要找回好不容易摆脱掉的傻子,其中的原委让人啼笑皆非。
“勺子”是西北方言,意思是说别人傻。因为心软只能养着傻子,扔进去五万块钱儿子没减刑钱也要不回来,村长吃了牛肉不办事反而羞辱他,买好酒肉招待客人却被骗,三哥的冷嘲热讽,女警官的高高挂起,这一切都让拉条子像个傻子。
“单是钱的问题吗?单是钱你一趟一趟的跑?净是被人整,净是被人骗,每次都是自认倒霉。”面对妻子的质问,拉条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沉默,或许是在想原因,在懊恼,在自责,又或是在找话安慰妻子,也可能是在这几种原因中交错惘然,以至于妻子让他去羊圈看看傻子叫了两遍他才不甘愿起身,因为他还没有从思考中抽出身来,他还没有得到答案。
拉条子曾尝试过各种方法想摆脱傻子,但是都失败了。“撵出去冻死咋办?”“反正不能让他睡炕。”导致他失败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心软的妥协。与他的心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别人的无情,他去找大头哥要钱或是帮忙,每次都是被大头哥的“道理”说服,无言以对后被赶下车,后视镜里渐远的背影有点心酸;拉条子想让村长帮忙把傻子送去收容所,村长觉得拉条子无理、可笑,“合情合理”的拒绝了拉条子“不正当”的请求;派出所的女警官只做表面功夫,敷衍了事。从这点看来,拉条子确实傻,这么多典例都没能让他明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拉条子想到了写失物招领,失物招领贴出去不久后,傻子的家人就来把他领走了,终于摆脱了傻子,还得到了傻子家人表示感谢的两千块钱,“人生就是这样”。可没想到,过了几天又相继来了两伙自称是傻子家人的人,拉条子交不出人来,还被扣上了卖人的罪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让你意想不到。他慌了,也糊涂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一个傻子都抢着要?哪些人才是真的?拉条子去找他认为最聪明的大头哥,大头哥说“全是假的!”,这个答案像一盆三九天带冰碴的凉水从头浇下,拉条子的心凉了,脑子也凉醒了,最后大头哥那句“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像最后一根稻草扑熄了拉条子心里最后一点闪烁的火苗,这次他主动提出了下车,并且没有留下背影。
《一个勺子》很大的成功之处就是它强烈的真实感,达到真实最大的要求就是对细节的高度重视,整部电影有一处出现纰漏就会让观众跳戏,也就失去了它的表现力。《一个勺子》在细节上的处理很出彩,首先是陈建斌和蒋勤勤贯穿始末的方言,让这两个农民在西北的黄土和荒野中毫无违和感。再就是演员们精湛的演技,不止是三位主演,配角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包括大头哥、三哥、村长、大头哥妻子、打印店老板演的都非常自然,尤其是大头哥妻子在门前的表现,皱眉、咂嘴、翻白眼,把嫌弃和不耐烦表现的淋漓尽致。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同期声的运用,集市上的叫卖声、喇叭声,马路上车辆驶过声音,鸣笛声,嘈杂的人群声,都极大的还原了现场,让观众如临其境,在集市上,拍摄商店、摊贩的画面并不多,但这些背景声具有全方向性,使得空间感得到了延续,观众通过想象和回忆脑补出一个熟悉的集市环境,提高了构图的开放性。
电影还巧妙的运用场面调度表达喻意。拉条子问瓜子铺的女人是否见过傻子,这一场景是在帘子后面拍摄的,看不清女人的脸,发黄的帘子模糊了观众的视线,同时也增加了傻子身份的不明确性,让观众疑惑不解,让观众越想看清,越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从哪来的。?为什么一直跟着拉条子?从村长家收到羞辱后,拉条子在一个凹陷的大坑里追打傻子。发泄心中的愤怒,傻子试图逃跑但跑不出这个大坑,就想拉条子千方百计也跑不出身处的困境。傻子被接走后,拉条子和金枝子这个坐在床的这头,一个坐在床的那头,通过现实的空间距离表现出此时两人的心里距离。
影片最后,傻子走了,五万块钱也回来了,拉条子还是不高兴。他现在一片雪地上,带上了傻子破烂的遮阳帽,被别人当成了真的傻子,也或许他认为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傻子。拉条子傻吗?不,是这个充满恶意的环境让善良看起来像个傻子。聪明人村长说:“谁把别人当傻子,谁就是最大的傻子。”那到底谁才是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