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深秋,朦胧的空气里可以闻见冬天的味道,L已经记不起来上次收到夏雨的来信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下午,阳光穿过绿绿的树叶,爬过窗台来到了空旷的教室里,在课桌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影子。L读完夏雨的来信,思绪如同久飞的鸟儿从空中倾斜而下,飞入茫茫林海中,夏雨说,她有男朋友了。
L和夏雨高中认识,一次偶然的聊天L知道夏雨和他来自同一个县城,刚开始时L和夏雨来往很少,他们俩多数时候只在汽车站里碰到,互相打个招呼之后就没有过多的交流了。高中时座位换来换去,L和夏雨最后竟换成了前后桌,这之后老师就不让再换座位了,直到毕业。也是成了前后桌之后L和夏雨才逐渐熟起来的,高三一年里除了写不完的卷子外,L印象深刻的就是夏雨的小画册和她的小读书笔记本了。
L猜可能是夏雨用来打发无休止的题海而画的,上面画的东西超级简单,有一次夏雨把画册给L看,L觉得画得好丑,但心里想着也不能打击这可怜的理科女生吧,随手画了一个更丑的,逗得夏雨笑了好久。夏雨有时会对着窗外发呆,看一会远处的云,然后在小册子上添几幅简单的画,看得出来夏雨对这个用草稿纸装订起来的小画册还挺喜欢,所以课间十分钟转过身拿到夏雨的小画册从头到尾翻一遍差不多成了L每天必做的事,那个时候没什么可以娱乐的东西,每次开心一笑都由他们自己制造。时光飞逝,还没到到毕业,夏雨的小画册就画完了,夏雨就把这画册送给每天翻看它的L了,L觉得既然人家当做礼物送自己的,无论多难看也要珍藏啊,说不定以后想起来还很开心的。高三的那个假期,大家都到处玩,L估计忘了那本小画册了,他也记不清把它放到哪了,大一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L突然想起那本小画册了,L回到家把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的旧物品再整理了一次,从校服的兜里摸到了那本夏雨当做礼物送给他的小画册,L翻开一看,自己用碳素笔画的最丑的那个还在,而夏雨多半用的是铅笔画的,线条已经模糊了,L第一次觉得原来时间是可以带走记忆的。
L记得那个时候夏雨还有两个小笔记本,比较袖珍的那种本子,其中一个本子用来记她所读到的优美句子,另一个本子用来记一些生僻的单词。L也还记得夏雨抄了好多句子,例如“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等,L记得的并不多,记性也不好,他还挺霸道,不征求夏雨意见直接就去拿了,他说:“夏雨一个女生,她怎么可能抢得过我,说不定从这小本子里可以发现她心里的小九九。”教室里挂历上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还没等到L翻看完夏雨的小笔记本,也没等到L发现夏雨的小九九,他们就毕业了。
毕业那天,为了留作纪念,夏雨和L第一次同框,同学宴上见到了好几次,L挺喜欢和夏雨开玩笑,不为别的,L觉得夏雨笑点低,随便说个笑话她都能笑半天,让你觉得跟她说话压力很小。后来两人都去了不同的大学,L高中学习的时候容易浅尝辄止,夏雨比L踏实认真,结果可想而知,大一的时候L和夏雨也没有经常联系因为在他们面前一切都是新鲜的,大概都会有“喜新厌旧”的满足感。平平静静的过了快一个学期,可能所有对大学的新鲜感都消失殆尽,偌大的校园没有可以认认真真说说话的人,L和夏雨决定互相给对方写信。
L以前也给别人写过信,写过一两次,所以他不怕写信也懂得怎么寄信。L去学校邮政那里买来了邮票和信封,他还是比较喜欢那种原始的信封,看着那种黄色壳子就觉得有味道,L写信前喜欢把他周围的环境描写一遍,包括窗外的云、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随风飘扬的柳絮、快下山的夕阳,然后再写一些学习和生活的事,夏雨的来信也是这样,可能学L一样互相告知各自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生活场景,不同的是夏雨开始写她的小九九,她愿意和L分享一些内心的小想法,一个星期才可以收到各自的信,等待变得有了意义。和夏雨通过几次信之后,宿管阿姨那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信箱,那是一个铁盒子,阿姨在外面裹了一层红纸,还在上面画了几只难看的鸽子,这不禁让L想起了夏雨画的小册子。每次进出宿舍楼,L都会瞟一眼那个红色信箱,看看有没有写给自己的信,感觉那个红色信箱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记得那是一个明媚的黄昏,L满怀期待的眼神里终于发出了光,他看到红色信箱里有了一封信,L急忙跑过去拿了出来看了看署名,寄信人是夏雨,收信人是L。L找了一个空旷的教室里,读完了夏雨的来信,夏雨来信告诉L,她脱单了。L仍觉得那天的黄昏挺好看的,他不知道飞入林海的是什么鸟儿,也不知道风呼呼的刮着好像在追赶着什么,但他觉得他看到了夏雨写这封信时嘴角的微笑,脑海中还是去年那个被他逗得开心笑的娃娃脸。
L挺替夏雨高兴的,夏雨觉得她喜欢了一个也喜欢她的人,好像所有的运气都攒到了大学里,L和夏雨都互相鼓励对方早日脱单,在大学里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开启一段浪漫旅程也挺好的,难过的是可怜的L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了。L把夏雨当做好朋友、好知己,几次通信下来,夏雨跟L分享了很多的喜怒哀乐,L觉得很开心,因为在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每个星期都充满了期待。
L说,每个人遇到的人都不同,不管我们曾经遇到的人最后不知去了哪里,但都给对方就下了一段记忆,也许你在别人的记忆里停留的时间或许很长或许很短,时间也会盗走那段别人为你停留的记忆,可青春那么短,能在别人的记忆里停留片刻,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了吧。
这可能就是明月不仅装饰了窗子,也装饰了两个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