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林夕×黄耀明) | 风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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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w长线,偏离现实。时间线混乱,ooc到飞起。

bgm:hocc-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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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字好好看喔。

Anthony第一次见到Lam时,后者正坐在音乐工厂二楼靠窗的长桌前,伏案写着准备给他作见面礼的新词,一凝神便看到铺开的本子上数行清秀的字。Lam也不接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弯成惊喜夹杂着些微羞涩的弧度,第一印象就朦胧地落了“内敛却有才”这样的形容。

再一细瞧,歌词确乎是极好的,空幻迷离的比喻摹饰缱绻流连,末尾韵脚收拢婉转情感,聚合成耀眼光束照向下一句的转折。一行行读下去便不自觉哼起了曲调,本是无意,却吸引了埋头写作的词人的注意:这个曲调还蛮搭的。

我的荣幸,Anthony稍一歪头,半带着被俞琤念叨过的恭谨、半是狡黠地问:夕爷这是写给我的?

是。Lam写下最后一字,放下笔起身与他握手:初次见面,便以此词为礼,还望明哥不要嫌弃。

闻言Anthony笑得开怀,像是收到压岁钱的孩童,分不清他眉眼弯弯里盈着的光是因新词还是为感知到Lam温热的手心:怎么会?多谢夕爷了。

Lam向来不善客套,静止到屏息的脸侧肌肉却也稍稍牵动:夕爷实在担不起,叫我夕便好。

好,那叫我明吧。Anthony不假思索挑了名字尾音抛给Lam,看对方朝他点头,没来由地幻想一瞬他用绵绵气音唤着那字的情形。情场老手如他自然不为此惊讶,只模糊地想着,这样漂亮的眼睛,若是以后能日日见到就好了。

再一回神Lam已重新坐下,抬眸称他尾字:明,来这边坐。

Anthony应一声好,快步上前落座在Lam身旁,恍若认识十年般熟稔地靠在身边人肩头,感知到刚拿起笔要为他讲解的词人呼吸踏错一瞬,心底某个空荡许久的角落被填得近乎撑破那层薄膜,几欲溢出一个餍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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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Lam谈成合作走出音乐工厂的Anthony愉悦地吟起现场谱就的新曲,时而晃动指尖打着节拍,想到什么便从衣袋掏出本子草草写几笔,留作到家后细细思考,再与Lam探讨。

那时尚且年青的Anthony只将不时回荡在耳畔的声音当作认识新朋友的雀跃,有意或无意地压下那一点更过界的旖旎念头。留在桌边的Lam也只把望向窗外时跳入脑海的词化作创作的灵感,无知无觉似的阻止那一丝暗涌潜流。

但暗河终在流淌,藤蔓也终将缠绕心脏,即使试图规避,即使渴望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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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相遇的最初都是纯情到烂漫的,Anthony与Lam也不例外。

合作刚签,自然要一同登报、接受电台采访,让全HG都知道他们这对新搭档才好。Anthony昳丽面容与Lam冷冽双眸契合得恰到好处,前者磁石般嗓音与后者幻梦似写作风格也衔接得毫无缺口。一时间各界聚焦,翘首以盼第一首新曲亮相。

会有压力吗?Lam曾在Anthony提及来路上又被记者堵截时随口问一句,Anthony只淡淡说句,有一点啦,你觉得怎样。忽被问及的Lam夹着烟向唇边靠拢的手卡顿一瞬,微不可查地摇头,深吸烟雾的吐息声响却将不安全都外露。

Anthony于是自然地轻巧伸手停在他发尾,借着柔顺触感穿过指间的罅隙安抚似的将Lam揽进怀中,蜻蜓点水的拥抱。

坦白地讲Lam并不喜欢肢体接触,阴云笼罩的童年和失败的初恋在他身上刻下了近乎应激的反应,第一次被Anthony以独特方式宽慰时差点失手丢掉还没吸完的烟蒂,幸好那人只轻碰一下就还他自由。

吓到你了吗?Anthony歉疚地望向他,倒映着Lam身影的双眼无辜到令他不敢承认。只是不太习惯啦,他轻描淡写地解释,Anthony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只当是词人又一个青苔般的伤疤,对阳光本能地抗拒。

到此为止Anthony似乎应该就这样放弃拥抱的念头,但他从来是不得手誓不罢休的。练歌是,人亦是。

他并不强求,也不急着查询Lam接受他的进度,只在每次录音结束离开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Lam几秒,像是猫用瞳孔收缩幅度无声告别。敏感如Lam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往往心软地让他贴贴抑制住颤抖的肩膀,偶尔心情好些,甚至主动去握他的手,屏着呼吸圆了那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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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Anthony走后再次陷入空白的Lam,时常捉住从录音室回家的路段回味那一瞬分明听到的心跳。心细如丝到洞察万物变化的他却总觉得眼前蒙了层纱,望向Anthony的时候。

有时他也自嘲那不过是情思衍生出的妄想,毕竟他深知自己从听到Anthony声音的第一秒就堕入了漩涡那不断下陷的风眼。四周狂风肆虐、雷雨交加,只有最中心的最安静,能容许他们心无旁骛地拥抱一秒。

那是他此生唯一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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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Anthony也想,他们二人无外乎世间最后的绝配。

Lam嗜烟,他好酒,稿子写了又改退了又来的时候双方就常常在各自的频道上默契地肩并肩。有时酒瓶被他放得很远,高脚杯里倒出的那点又消失得太快,不愿起身,借着微醺的醉意去抢Lam的烟。Lam嗔他一眼,反其道而行地把那支燃了半截的烟送到他唇前。

怎么,不要试试看?Lam只有在胸腔都被烟雾占据时才会带上一点笑,那双冰山半化的眼眸在将醉未醉的Anthony眼中愈发绮丽,像是红灯区纸醉金迷中一尘不染的街角路灯,伫立着守候仅存的清醒。

试试就试试。燃起的心火先大脑一步替他答应,Anthony侧着头趴在桌上面朝Lam,张唇叼住烟,顺带掠过Lam长年被烟草味浸泡的指尖。从一呼一吸的频率到如何控制心跳,Lam说得仔细,他也专注听着,只是思绪早就飘到眼前人上唇的第三条浅纹。不等讲完Anthony就闭上眼深吸一口,被冲上眉间的眩晕和满腔辛辣呛得咳起来,在Lam好笑的神情里吐掉烟倾身堵住那两片近乎苍白的山樱花瓣。

渡进那一口浑浊的吐息,纵使吸烟多年如Lam也惊出满眼泪水。Anthony终于如鱼得水地描摹起远山近水般的轮廓线,轻掠、回旋、勾勒、缠绵,世界都颠倒,意识都空白,纠缠到凌乱。

分开后Lam即刻报复似的起身去拿他的酒,从Anthony手里抽出高脚杯,斟上半杯,佯装习惯地轻抿一口,皱起的眉头却暴露舌尖苦涩感受。

Anthony也不抢,更不推波助澜,安静看着Lam喉结滚动,一口又一口。眼底划过的心疼被掩饰得毫无破绽,只用迷离醉眼描绘Lam睫毛闪动带起的无形弧线。

直到残红见了底,Anthony才夺过酒杯抿掉最后一点,连带着抹去Lam的唇印。

这时往往会有氤氲灵感雾气般从杯底升腾至眼前,Lam就胡乱抽张纸巾草草写起来,Anthony也只在他身旁不出声地看。

但写几句Anthony就要忍不住开口,对着断断续续的字迹说这句情感切进太晚,这个论点又不是我的爱情观。Lam也不反驳,只由着心意向下写,直到不堪其扰或终下决心才作修改。两个人各有各的醉,灵魂却在遍地的烟蒂酒瓶中磕磕绊绊地相撞,偏偏不可收拾地沉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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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好多观点都是受你影响。又一次被Anthony称赞灵魂契合时,Lam不可抑止地暗想。众所周知Anthony心里有一块布,后来者只能添加,无法修改,更不可动摇。而Lam显然要飘摇些,至多是片浅草丛生的绿地,任由Anthony嬉闹郊游。

等最初的草坪被新来的观点染得一片混乱,Lam才学会要给它上锁。后来的歌手们想在此纵身一躺就成了奢望,望着那条挡了门禁的小路叹气,只是唯一拥有门票的那个人早已不屑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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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首新曲发行那天,Anthony一改往日卡点风格,早早等在音乐工厂二楼。

今天来的好早喔。推门而入的Lam看到坐在窗台上叼着烟的Anthony,潇洒身形背后是窗外蒙着清晨薄雾的灰白天空。你也开始抽烟了?

Anthony用生疏姿势将烟夹在指间,朝他点点头:嗯,那天试过之后觉得还不错。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Lam替他收起烟盒,顺手装进衣兜。等下要去发布会,终归对形象有点影响。

你这个烟鬼说这种话很没有可信度哦。Anthony吸掉最后一口,掐灭烟蒂,坐在窗沿上倾身给了Lam一个比往日略显跳脱的拥抱。脸埋进那人颈间,在淡淡烟草气里流连片刻,像是欲求不满地发泄着最本质的渴望,却刚好未有过界。

Lam也总算习惯一点Anthony的动作,能自如呼吸而不致紧张到屏息了。视线不偏不倚落在Anthony头顶发旋,盯着风眼般纹路放任思绪漫游一秒——再一回神,右手就已抚上乌黑发顶,指尖无意识地画着圈。

本以为Anthony要带着笑抬头拍掉他不由自主抬起的手,再调笑几句,却未想只是双手环绕的力度加大了些,几乎将体温尽数倾注。那一刹白雾不再蔓延,表针停止行走,心脏的跳动被一拍一拍放缓,意识沿着漩涡下滑到某处不知名的彼岸。

没来由地闪过一个比喻:无尾熊抱着他的尤加利树。

Lam很快将念头从心中甩掉。无论如何,那故事凄美归凄美,结尾未免太悲伤了些。他不愿破坏这一瞬的幻梦,即使只有眼睫扇动的不到一秒。

再一眨眼,Anthony就已松开双手,还他自由。

好啦,我们走吧。专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Anthony跳下窗台,系好领带,在镜前转过一周,不由分说地拉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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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夕爷,对和明哥的合作有什么看法呢?

又是例行看法环节。Lam握住面前桌沿上的话筒,流畅得无需思考:首先是很开心啦,虽然之前立场…嗯,被传是敌对,但真正接触后发现他是不错的人,音乐才华也很耀眼,有不少犀利的见解。

喔?可以请您具体说说“犀利的见解”吗?记者像嗅到兔子痕迹的狐狸,激动得一阵连拍。

意料之中的反应。Lam不慌不忙瞟了眼Anthony,才缓缓开口:作词的时候他会在旁边看,时不时说句“这里不是我的观点”之类。最初我们差异蛮大的,但现在我也有些被影响到。

就是说他心里有一块布,不容修改?

嗯…是这样的。思考瞬间Lam模糊想起自己也曾描摹过类似的比喻,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当然都好接受。是Anthony的话,一定有道理的。

话落他才发觉说得太过了一点,流星般的闪光灯却已不断亮起,形成片连绵的白海,没给他留补救的机会。他表面冷静却慌张到又转头看Anthony,见后者也噙着笑望他,目光交错的刹那竟觉得可以再多说一点。

幸好Anthony待白光散去后及时挽场:没有Lam说得那么夸张啦,只是一些个人见解。每次都能被包容,得到我们都满意的终稿,还是要归功于Lam的作词功底……

听着那人对自己的夸赞,即使清楚只是给媒体的说辞,Lam也已心满意足。他渴求从来不多,只一根烟,一盏茶,纸与笔就足够。但现在,他想,也许要再加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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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我们去Formosa吧。

Anthony抛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埋头写词的Lam愣神了一秒。意识向来比行动迅速,几次心跳的时间他就已把转战的好处坏处统统在脑海中列出,比较一番,然后不假思索地答了个“好”。

这么肯定?不怕我诓你?Anthony笑着反问,认真神色却丝毫不减:还是说你没当真?我是说真的,我想去那边发展。

我知道。Lam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闪烁着期翼的双眼:我愿意。

可你在HG乐坛正风生水起,我以为你要拒绝诶。Anthony还是犹犹豫豫一幅不相信的样子,无意识咬着因纠结而愈加红润的下唇:或者只要我去就好了,你把词寄过去给我,毕竟你在这边还有蛮多合作……

又不是就此远走高飞,录音的时候飞回来就好了。Lam放下笔将写好的词收进文件夹,一反常态地果决:再说,在那边有机会接到新的合作,我刚好有意向拓宽一下交流。不仅仅是Formosa,以后我也想去内地,多打通些路总不是坏事。

嗯…确实是这样。Anthony抿唇,挤出个不算太长的数字:我计划要在那边待五年,怎样?

可以喔。Lam拉着他到沙发上坐:我在那边有认识几个人,起点不会太低。再者你本就是HG乐坛数一数二的嗓子,我相信你的实力。

Anthony白皙双颊泛起浅淡红晕,被Lam夸得目光躲闪,唇角却翘起到不能自制:拜托,突然这么捧我,我好不习惯。

说得好像我平时对你好狠一样。Lam轻笑,任由Anthony雀跃到揽过他肩头。

好啦,是我不对,阿夕待我最好了,对吧?话落不等Lam回答,Anthony就在他脸侧飞速落下滚烫烙印,动作快到谁都来不及反应。刹那间Lam脸颊如残阳滴血般红霞遍布,但他本人依然像被禁锢般定在原地,那双以幽深著称的眼眸第一次溢出惊喜,指尖被掐到发白,半晌才缓慢对上Anthony的视线:明,你……

Anthony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一晃,揽着Lam的手臂逐渐收紧,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滑过那些沿着他设计的曲线。敏感如他自然知道Anthony的意图,只悄声闭上眼。

下一瞬,就是无尽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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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m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躺在Anthony怀里,即使这场景早已在午夜梦回时闪现过无数次。门被锁死,窗帘拉得不透一丝光亮,下午的昏黄蔓延进这间办公室每个角落,Anthony侧躺在沙发里侧,紧紧搂着身旁的Lam,好似稍一松手怀中人就要被万有引力吸到地心,再不回来。

明。Lam悠悠转醒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第一个念头就是唤他的名字,感知到那人抱着自己的手才安心几分:明……这里不是我的梦吧?

当然不是。Anthony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指尖一下一下地抚着那些不断下陷的线条:夕,这里是我的梦。你走错梦了喔。

刚清醒不久的Lam还处在一片混沌中,没多想就顺着Anthony的话说了下去: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我不会放你走的。Anthony向他潮红耳垂不断靠拢,轻浅呼吸夹杂着气音。良久,Lam都快在温热吐息里再次睡去,却朦朦胧胧听到Anthony近乎低语的补充:但也不是没有方法……除非你心意已决。

用尽最后一缕残存清醒的Lam含混地接话:不会的,明。我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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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hony向来是行动派,打点一个冬日过后,来年开春,二人就一同飞去了Formosa。

新生活并不像想象中繁忙到呼吸都匆促。正相反,推了不少无甚意义的邀约,Lam得以专注于给震撼到初听就泪流的曲调填词,Anthony也顺利接到新的专辑合约,准备着在这片土地以单飞的姿态东山再起。

闲暇时Anthony总会晃着Lam的肩膀要他一同去逛街,在转角新开的咖啡馆里消磨一下午,捧一杯浮着抽象艺术的卡布奇诺,望向窗外过客来去匆匆汲取一点新的灵感。而Lam偏偏喜欢更中式些的茶馆,还保留着古朴的民初风格,桌旁火炕上置有瓷壶,与同行人谈天说地顺带看一下水,等水中蟹眼冒出来,再动手亲自泡出那一壶或清淡或绵长的回甘。

但Anthony向来愿意迁就Lam,纵使对茶道不甚了解,也心甘情愿陪着Lam在最有名那家紫藤庐打发掉半天时间。古楼内壁上遍布青紫的攀藤植物,连一个个内间都是由细密的垂藤分隔开来,透过罅隙能隐约瞧见一点看不真切的光影。

静候水烧开的时间通常不会被虚度。

Lam延续往日习惯打开一本随身携带的书,或是拿出本子有一笔没一笔地写着意识流草稿,Anthony无事可做,只将注意都放在他沉醉文学的爱人身上,不时抬手抚一下Lam翘起的发尾,或是从身后环住Lam脖颈,即兴轻唱纸上的几句新词,换得Lam一个近到看不真切的弯唇。

明,你当真是我的缪斯。对一向内敛的Lam来说,这是他所能直言的最炙热的表白。往往以此称赞后Anthony都会骄矜地笑笑,回应似的沾沾那张缱绻到晕开水光的唇。

无需过界,也不必过界,仿佛再深一点的纠缠都是惊扰了这片刻宁静。只听得藤条沙沙片刻,便又如无事发生,再不作响。

蟹眼浮出后Lam就轻车熟路地剥开茶饼,放入一旁等待多时的盖杯中,再以回转手法轻巧倒入开水,恰好没过茶叶。再等十几次心跳的时间,右手执壶注至七分满的水,茶就算泡成了。对茶道研究颇深的Lam将盖杯端给Anthony时还谈着这茶饼的来历渊源,后者也不厌烦,只轻呷一口,附和着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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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度想起这些在茶馆度过的午后,仍对茶学一知半解的Anthony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只朦胧记得那一盏茶入口如何清冽,却总不及Lam薄唇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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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JP怎样?得知即将开始的U2 ZOO TV巡演有Tokyo一站时,Lam提议。

好啊。Anthony答,不假思索,不容置喙,像Lam答应他来Formosa时那样肯定。末了又加一句,如同已经计划上行程时间:Tokyo站是十二月初,那这几天就要着手准备了。

Lam并未像Anthony当初那般反问他为何如此痛快应下,甚至无需装模作样地思考。二人都清楚U2是怎样盛名而有才到他们都爱极的地步,这般近在咫尺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纵使有千条合约,也要一条条推迟延后。再者去了JP并非不能写词,Anthony也可以照常练歌,还潜伏着许多全新灵感亟待发现。

中转那几周就飞逝得记忆都模糊,再度有清晰回忆,就是乘船漫过隅田川的光景。

离演唱会还有三天时间,Anthony与Lam便借着空隙一览Tokyo山川。面对面坐在屋形船小型包间窗边位置,喝着午后最新供应的清茶,视线流连于窗外漫长水色与两岸街景,吟几句即兴拼凑的新词,不时与眼前人目光交错,在闲适到暧昧的松散阳光中点到即止地缠绵。

明。Lam唤他单字,语调熟稔地像是金婚爱侣:你说,写个东京专题怎么样?

当然好。Anthony思考片刻:以著名景点为题,凑十二篇发个新专辑?这年头哈日越来越多,再加之你的才华,必然大卖。

十二篇倒是刚好……Lam沉吟:只是我还没有出专的打算。若是以后要出,也是挑选几十篇最爱词作,而非倾注一人。专题归专题,还像往常一样分散给不同的歌手即可。

我想想你要给谁,Anthony接话,趁Lam思考分配时从桌子一侧越绕越近,几乎凑到Lam身边:千嬅、阿菲、Eason都是要依照惯例分到不少的,那有没有给我留一篇?

Lam瞟一眼已经靠上自己肩膀的Anthony:你最近不是在和阿Y合作?一张专辑只能有一首主打歌,我可没信心比他出彩。

那就放到下一张里,阿夕的歌在哪张里都肯定会大受欢迎的。忽略掉Lam的最后半句,Anthony只轻描淡写带过话题。看Lam仍不为所动,像是为了表明这句夸赞的诚意,又顺势倾身碰过Lam耳畔。如愿以偿地听到耳廓红透的Lam无奈地笑:不给你唱又怎样……这些风光都是我们一同看过的,你明知道我心意在哪里。

是啦,我最清楚——Anthony借着Lam话头将他揽进怀里: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心意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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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如何相拥着堕入旋转不停的潮水暂且不提,许多年后独身故地重游时,再坐在这十几年间被不知多少后来者坐过的座位上,Lam只反反复复地回想那句当初没能说出口,如今也再无机会补救的告白,也不管滑落唇边咸涩眼泪:明明我所有的歌都是写给你的,交给谁来唱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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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载着万千歌迷热烈至疯狂的期待,U2演唱会如约而至。

他们站在场地中央人潮最前排,开场曲旋律响起时,橙红灯光从场馆内沿聚焦至舞台,主唱所在的高架缓缓降落,萦绕上空的烟雾四散开来,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将世界都淹没。Anthony紧紧握住Lam的手,与身边人一同随着鼓点蹦跳,全部心脏皆奉献给这十年一遇的盛典。

那近两小时似乎只是消弭在了恍惚的一秒眩晕里,走出会馆时,胸腔中的震动依然遵循着压轴曲的节奏,连睫毛扇动的弧度都刚好规避飘至眼前的白雾,一如他们其实从未走出那个梦幻到震撼的世界。

下午有什么安排?Lam偏头问并肩而行的Anthony:我想去那家被安利好多次的唱片店,Disk Union,就在Shinjuku二丁目,要不要一起?

好喔。Anthony欣然点头,抬腕看了眼时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眨眼间就恢复如常神色,似乎那只是Lam的错觉:一点多了,要先去吃午饭吗?

嗯……我不觉得饿,你去吃吧。Lam选择性地忽略掉那一瞬的微表情,无事发生般摩挲着Anthony的掌心,朝着来时的方向对他眨眼示意:我回酒店小睡一下,三点见,怎么样?

好。Anthony握着Lam的手将人旋转进怀里来了个拥抱,在额间落下温热印记,才放手离开。站在原地凝望Anthony远去,Lam本已经逐渐趋于平缓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有如放在书架顶端用来预示危险的水晶球倏地碎掉一块,毫无征兆,也寻不到源头。

词人敏锐到多疑的神经自然清晰捕捉到了错乱的气息,慌张地想追上去捉住那只为他造过太多梦的手,一呼一吸间那人却已走远。Lam只得安慰自己说是演唱会时激动过度的后遗症,即使心底明知那就是此后一切幻灭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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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OYA靠窗的位置上,Anthony压低声音接听一通来自HG的电话:嗯……我知道,现在还没有来……什么?

肩膀一颤,夹在耳边的电话差点摔落下来,仿若听到不敢置信的消息,Anthony再三追问:就在今天下午……你确定?……别无选择……几分钟一来一回的拉锯后,他瘫坐在沙发上,只最后喃喃一句:……好,我知道了。我会保证安全的。

指尖在屏幕上飞舞着打出几条消息,熄掉屏幕心烦意乱地搅拌着面前的特制咖喱饭,Anthony啜了口咖啡告诫自己冷静下来。早在一周前LC接头线人就告知过他组织探查到的消息:选举在即,敌对的MP得知他身在JP,特雇了私人刺客,准备悄无声息地做掉风头正盛的他。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早在dm时期,Anthony就与多位MP搭上了桥。起初只是为将来多铺条路,后来却渐渐对politics动了真心。因着他横溢的才华与远扬声名,得到的好处自然是无可比拟的,但他深知此事一旦败露就再无生机可言。

所以当然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到蛛丝马迹——即使是Lam,也被挡在无可动摇的底线外。

组织派来保护Anthony的人就潜伏在这家EDOYA内,这才是他选择在这里等待的原因。唯一担忧的只是敌方到底何时开始行动,会不会因此误了与Lam的会面,他又该怎样向Lam解释。

腕表的指针一点点滑向整点,离约定的会面时间只剩十分钟。四周一如往常地回荡着食客的交谈声,似乎即将到来的危机只是假象。无论如何都赶不及如约而至了,但真正交战时又无暇给Lam发消息,Anthony纠结着是否现在就传条简讯过去,细想却又过于可疑,以Lam的心细怎会察觉不出。

而就在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那一刹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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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火一触即发的瞬间Anthony借着万有引力滑到桌下,再一眨眼沙发靠背上就漫起硝烟。反手将桌子撂倒在地,踏上桌沿顺着被暗卫打开的窗户夺路而逃,身后爆发混乱有如合奏的声响,与毫不知情的店员惊慌失措的求救混杂着冲破他的耳膜。

稍一偏头,又一发子弹堪堪掠过耳畔。Anthony当即改变方向拐进一条曲折横町,用尽此生所有变量东躲西逃,轻巧越过一级级一尘不染的台阶,与油漆未干的墙壁擦肩而过,缠绕成团的杂念皆在奔跑途中被尽数丢弃,脑海里只留一个坚定到不可阻挡的念头:活下去,打败他们。初衷并非本意也没关系,自那一刻起,Anthony就笃定要与所合作的MP誓死不弃。

可路总有尽头,偏偏这还是条无法回头的小路。

还有话要说么?便衣刺客举着手枪瞄准靠在尽头墙上的Anthony左侧胸腔:我听过你的歌,很遗憾,错就错在你选错了立场。

这问题该我问你才对——Anthony冷冷勾唇,抬起右手在空中划过完满的弧度,一声响指在对峙中绽开:很遗憾,你没资格评价我的选择。刹那间几十个同样便衣的暗卫恍若从天而降,一人从房檐上伸手将Anthony拉到屋顶,另一人即刻扣动扳机,再无犹豫。

快走,他们还有后援。暗卫匆匆拉着Anthony钻进另一条小路。身后战况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重点已变为双方势力的斗争,紧要的只有尽快脱身。沿着既定路线穿行在Tokyo,仿佛跑完了自学校毕业后最漫长的一次马拉松,抵达安全地带时Anthony气喘到难以呼吸。

谢谢你们。静默几分钟后,Anthony向那位陪他逃出一条生路的暗卫伸出手:与你们MP合作是我的荣幸。

您客气了。暗卫露出个标准到让人落不下任何印象的笑,只说句“我们即将返回HG,接下来的行程中还请注意安全”就又如来时那般闪身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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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Anthony才有心力去看Lam是否给他发了消息。

已是下午六点,锁屏界面却一片空白。点开WhatsApp,红点倒是不少,但没一条是Lam的消息。刹那间他慌乱到险些再次心跳如鼓,劫后余生的海啸般负重感裹挟着他坠入深渊。逃避,只想逃避,但他不可能就此不见Lam。他怎么下得了那样的狠心?

匆匆搭乘地下铁赶回酒店,一路上Anthony都在编辑着腹稿,只求能想出个自圆其说的解释。食物中毒之类太过荒诞,临时有事又太不真切,迷路又太不可信,总不能说他一时起意逛街忘了时间——到最后他刷卡推开房间的门时,竟说不出一个字。

但那时至少还有一点暂且看来值得庆幸:Lam没要他说任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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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那句日日听见的“回来了喔?”就足以使Anthony心惊到不敢靠近,更别论Lam正背对着他坐在落地窗边的小桌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阿夕……?犹豫着踏出一步,Anthony唤了并不常用的二字叫法,只渴求着能听起来温柔一点:我……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墙壁钟摆指针摇晃的声音。

Anthony已心乱到无从组织语言,也顾不上Lam是否会愿意他此刻靠近,只奔过去从身后抱住Lam,如从前那般意图去握词人拿着笔的右手。

往日Lam通常会笑着回头推开他,要他等写完这句再来贴近,这一霎却不见任何反应,只有刹那间的颤抖,就再平静无波。笔落不停,一行又一行,如同感知不到Anthony的存在。

阿夕,对不起,你别不说话好吗……

Anthony再想不起一星半点看过的道歉技巧,只一遍遍唤着Lam的名字,到最后没看到Lam的反应,先难以抑制泪流的竟是Anthony自己,话音都化作碎片:夕,我真的有不得不失约的理由,原谅我,求求你……我知道那家店好棒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再陪你去……怎样都好……

最后在喉间哑掉的还有一句未能说出口的:怎样都好,只要你别丢下我。

视野被一点点模糊晕染开,Anthony摸索着抚上Lam的脸,同样冰凉一片。纵横交错的泪痕上淌过新的洪水,炙热如汤。Lam好似自那一刻起就失掉了所有的底线,无论Anthony怎样摩挲脸颊,绕到桌前挡住他的视线,用唇抚去泪迹,也不言一声。

纵使不知几小时后Anthony边放任泪流边打横抱起Lam走向窗台时,Lam也只是在Anthony怀里轻轻闭上眼。窗台冰凉触感刺激得Anthony又泪流满面,却固执地要在这心绪混乱的片刻一同沉湎。

到最后Lam侧卧在宽敞窗台上沉沉睡去,Anthony才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纸。所有记忆,痛苦的、纠缠的、不愿回顾的、钻心剜骨的、都熔化在Anthony心底,最终凝结成一支哀转久绝到窗外渡鸦都屏息聆听的曲调:那是只属于他的,再见二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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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Lam当然没有选用那支他甫一听到就痛切到喊停的曲子,也没把这首最终由Yat Yiu谱曲的歌交给Anthony来唱。

只是那一夜,他在入梦不久后隐约听见的那段旋律,此生都再难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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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心游览Tokyo的Anthony第二天就以合约临时变动为由飞回了Formosa,只留Lam一人替他去看那些曾构想一同漫游的景点。

本以为只要等Lam也回到Formosa就能和好如初,却不想Lam狠心到了直接绕路的地步。在家等了一周有余的Anthony从阿Y口中听得Lam已返回HG的消息,惊到失手摔了那个当初与Lam一起挑选买来的电话,只弯腰捡起,吞吞吐吐重复一遍:你说……夕爷当真回了那边?

电话那端的阿Y不明所以:是,他刚和我传简讯说的,要我转告你。

好……谢谢,我知道了。Anthony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等挂断电话后才瘫倒在沙发上,沿着脸颊无知无觉滑下泪滴。发给Lam的信息全都不回,打电话接通后一得知不是公事就立即挂断,Anthony想不通Lam怎会如此狠心。

也不是没想过和Lam摊牌,但任何网络上的交谈都会留下痕迹,私下见面又成了奢望,飞回HG去找Lam也只能是天方夜谭。Anthony的心就已缓慢到以自身都难觉察的速度冷下去,从开端的歉疚后悔自责演化成冰冷麻木失去知觉,直到与Lam分别一年过后,彻头彻尾只剩了怨念。

/

Lam又能潇洒到哪里去?

二人决裂的消息几乎传遍HG乐坛,只因为听到千嬅唱再见二丁目时Lam那双通红的眼睛。细腻如她自然不会轻易将此消息传播出去,却未曾料及助理先她一步把这惊天新闻写在了博客。事发后辞退助理,一遍遍澄清不提,千嬅本人也多次向Lam道歉。但该传的,不该传的,还是都已经满天飞了。

我无所谓的。Lam总用这句安慰千嬅:不是你的错,我们的关系迟早会曝光,只是恰好卡在了这个时候而已。真的没关系。

一个人走了,却又有十倍的人前来问他的消息。阿菲也曾玩笑般地提及一句,问他传闻是否作真。Lam自然否认,她那双灵动眼眸中却盈着满满的不信。

轮到Eason问及的时候Lam几乎失去耐心,却还是细数他给Eason写过的其他歌曲举证:看,我平时词风就是这样,真的没有刻意在写给谁。

但Lam渐渐亲手推翻了他一遍遍说过的证言。

是从哪首歌开始的呢?又是什么时候恍然发觉的呢?

是《暗涌》吧。Lam想。听到那段demo的时候他浑身颤抖到几乎宕机,每个音都精准敲在了心脏的脆弱点上,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几近窒息。

按理来说难过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流泪了,每每想到Anthony,甚至只是脑海中朦胧地滑过那个名字,Lam却都要饮泣至天明。单曲循环demo那几天Lam每日清晨一抬眼就是熟悉到平常的阵痛,像眼皮下遍布细密针脚,微小到每一眨眼都要隐隐作祟地疼。

而暗涌的灵感,并非是小报所写的“文学家对未来的预言”,却是将过往嵌入到未来每个时间转角后看到的画面。

当作是事后残念也好,当真有那预感也罢,Lam只记得第一次听到Anthony的声音时,心脏就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那时他的词还并非清一色的苦涩情歌,送作见面礼的那篇也称得上是浪漫到唯美,虽只是早期作品,但也算首佳作,Anthony话音响起的刹那却忽然有了要划掉此前一切文字的冲动。

那瞬间充斥脑海的只有一个偏执预感:这般风格和他不配,太不配。

若说Anthony到底适合什么样的歌,Lam也是没主意的。但他最爱Anthony唱春光乍泄时迷离的眼神和蛊惑人心的嗓音。明明是首本质涉及到最原始渴求的歌,却被他演绎得有如圣曲。那么唱起心酸到泪流的歌,应当也是直击人心的才对。

自那之后再拿起笔,闪过眼前的就是那双盈着迷幻光晕的眼。

是写给他的吗?也许真的是吧。似乎从分别起那些流浪在歌词里的“你”就都有了具体指代的对象,所有至死不渝的情话,所有哭泣般的诉说,都在一遍遍传唱中化为利箭,不厌其烦地飞向那个人。

只是,从来没一点回音。

后来Lam也不再执着于消除谣言,只在被问及时淡淡一笑带过话题,好像再问下去就是得罪了他夕爷,也连带着惹恼了大半HG乐坛。

可路总是要走的。那么有限的范围里,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的人,无意间也一转头就会遇见。


——————


没了那个最想陪在身边的人,世纪交错好似也孤独到只是一眨眼间。

与封心锁爱的Lam不同,Anthony反其道而行之,招揽了一群样样都是极品的伙伴围绕在周身。说不清是在寻找替代还是试图逃避,每晚云雨过后浮现的却总是最后望见的Lam那双眼尾泛红的眼睛。

应当是少了什么的吧。可最初的原动力早已被消磨殆尽,又没有卑微到不懈追回的地步,扯着回忆不断下沉的就只有一点微不可查的怀念。

Anthony也以为怀念真的只能今生都是怀念——直到那记不得哪一年的叱咤乐坛颁奖典礼,在后台遇到了陌生到不敢拦截的那人。

先开口的是Lam,神态自若,仿佛他们只是点头致意的泛泛之交:Hello。

喔……hello。Anthony顿了一瞬,那些曾在鱼水之欢过后,同伴睡去的夜里对着窗外星空倾诉的话却任哪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得一句:拿了很多奖吧?恭喜。

没有啦,就一点点。我要恭喜你才对。Lam语气听着真诚,Anthony却出神地想,不知何时连当初不善交际到面若冰山的Lam都学会了带上温和得挑不出错的笑容。可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Anthony偏执地和另一个自己争辩,几乎已然忘却Lam还在身边目睹一切。

半晌,听得Lam淡淡:你如果等下有空,结束后去喝杯茶怎样?

好。Anthony立即从思绪中抽身,恢复原先优雅姿态。那我先过去了,很快就轮到我上台。

Lam朝他点头,Anthony再一回眸,两人就已擦肩而过。

/

你还是一点没变。

目光落在几杯酒就醉到眼神迷离的Anthony身上,Lam似是叹息。烟已抽掉一包,头脑也昏沉得不甚清醒,不知多少曾以为被时间风化的未曾说出口的话,都在一根又一根烟中一点点倾吐。

明,你知道吗……视线滑过Anthony侧贴桌面的脸颊,Lam犹豫几番,声音放到最轻,还是笃定已半醉的他不会听见:我好想你。

好像那四个字刹那间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咔哒转动一圈,那些忘却的、记忆的、久远的、在这一刻迸发的,全都倾泻而出,还没再说一句,Lam就先被泪滴沾染眼尾:明,对不起,那时我好狠心。

我知道你苦衷,关于那些内部消息也多少听闻一点,明,我明白你在做很重要的事,只是那天我太伤心,已提不起力气应对你的道歉……明,后来我想过好多,其实我好需要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

说到结尾Lam已泣不成声,打好的腹稿只剩下破碎的执念,直到发不出声才将脸埋进双臂,明知Anthony正醉,也不敢设想万一被他撞见此刻狼狈。

也许再多饮一杯就不会恰好听见,也许再沉睡片刻就没有开口意念,但偏偏在Lam整理情绪的空隙,Anthony呢喃着打破沉缄,不知是真心还是酒后胡言:阿夕,I know,我全都知道。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我没有离开,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无需再说下去,因为Lam已惊到震颤。

此生仅一次地,Lam俯身贴住Anthony的唇。


——————


那夜过后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坠欢可拾,旧梦可续,再挽着手逛过小巷也不再是午夜梦回才会出现的场面。

至少Lam如此以为。

起初那几天他小心翼翼地打电话给Anthony:明,早安喔。听得那头一句略显困惑但也透出惊喜的早安,便心满意足,再不多求什么。

渐渐每日早安晚安定点call都不满足,Lam又开始进一步的试探:明,一起去吃茶怎样?我知道一家新开的茶馆,评分很棒的说。好多人和我推荐,你跟我去嘛。

好喔,Anthony还是温和地应答,一如最初相遇那几个月,双方都温柔却也虚幻到不敢细看。

于是Lam就这样拉着Anthony走过那几年间想与他一同逛过的地方,好似也当真圆上了那个从不甘蜕变到偏执再形成执念的意难平。

在咖啡厅里共饮新出的拿铁,于茶馆中开水蒸腾期间尽情沉醉,躲进每条小巷在阴影处交缠,如同那本已淡化到看不见的爱又重新连接,从未断过思念绵绵。

/

而对Anthony来说,这一切进展都是状况外。

说到底他对自己那晚说了什么都毫无知觉,自然只觉得Lam忽然的示好不是求复合就是别有所图,也理所当然放不下警戒。

即使Lam是他遇见过仅此一位灵欲合一的完美伴侣,也再难接受如当初开怀。分别几年间他公开表明过喜欢灵与欲分开,互不干扰才安全;而Lam对他来说就像绚丽的水果拼盘,再绚丽再美味,只钟情分开享用的人也不会心动。

Anthony确乎只把Lam当作故友相处,也情愿骗自己Lam同样别无二心。

但心火终会燃起,纵然暴雨倾盆。

/

喔,阿夕?

接到电话时他还处在半梦半醒间,那晚刚与新认识的情人交战几回合,酣畅入眠,无暇顾及窗外十号飓风肆虐,玻璃再薄也无碍好眠。带着明显倦意唤Lam名字,只祈求对方并无要事提及。

明明。罕见地,Lam用了叠字叫法,甜腻得不像是一贯风格。

那瞬间Anthony就心头一颤,以流连情场几年的直觉来说绝无好事,若稍有不甚,更会演变成下一个转折点。打个哈欠后,Anthony尽量维持语调平稳:我在,怎么了?

那个……我这边台风好严重喔。好似忽然戳中了Lam心穴,呼吸交错间多到令Anthony来不及辨别的倾诉都沿着话筒流淌而出:你还好吗?窗户有没有晃?跟你讲喔,我刚刚梦到飓风摧毁世界,最后你拼尽全力跑到我家,一同葬身在下一瞬就倒塌的废墟里。安眠药我一直有在吃,这次发梦间隔很久,突然就好担心你,才这么晚call你来……

嗯……我蛮好的啦。Anthony困到连吐出稍长一点的句子都艰难,斟酌着找个合适的方式结束话题:阿夕,我这边——

原先枕在他臂弯里的情人却忽然醒了。

明哥,你在和谁讲话哦?阿K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望向Anthony,眼中盈着刚转醒才会现出的点点水光,令人爱怜到不忍冷落哪怕一瞬。

Anthony压住话筒,朝着阿K摇头:没谁啦,一个老朋友,很快就挂掉,你先睡,我等下就陪你……也不知到底压住了没有,那天差地别的语调又被Lam捕捉到了几分。

夕,我真的困到要死啦,拜托,明天再讲好不好?Anthony用尽力气挤出勉强还算合适的回复,也不再听Lam回音,只将电话扔回底座,倒头钻进被窝里,顺手搂住阿K纤细腰身。

窗外雷雨声终于真切些许,只是此时的Anthony已在情人怀中沉沉睡去,对这荒诞世界再提不起一点心。


——————


感情中好像总有一边是爱到发现蛛丝马迹都会痛彻心扉的,而另一边,自然就只能承担无知无觉的罪名。

次日送走阿K后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已是上午十点。Anthony推开门想着去吃早茶,却一眼瞟到靠在墙边的孤伶身影。不是Lam,又会是谁?

阿夕?Anthony扶住那人摇摇欲坠的身形:你怎么会在这里?

Lam迷茫睁开眼,像是坐在墙根就这样睡过了后半夜。想讲什么,开口嗓音却嘶哑到扯不出一个音节,Anthony只得抛下早茶扶他回屋,倒了杯水看着Lam一饮而尽,方才堪堪能说出话。只是讲了几个“我”就又沉默了。

到底怎么样啦?Anthony有点失去耐心,这又是哪一出?明明自己已经尽力没有冷落了。当然,Anthony永远不会知道Lam真正渴求为何:直到天明的陪伴与聆听诉说。

夕,你不要这样,昨夜自己赶过来好危险的,真的有必须见我的理由吗?Anthony望着Lam通红双眼,不知多少次地觉得看不透眼前人。

明。久到Anthony差点熄灯走人,Lam才吐出一个轻到风吹即散的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的心,你真的看到过吗?

缄默,又是缄默。

这次换Anthony被问到哑口无言。

自问他当然爱Lam:那是他无数感情里最认真也最慢热的一段。但又能认真到什么地步?他本质就是风流小王子,不是么?Anthony以为这点尽人皆知,可偏偏最清楚的Lam最不愿相信,也不肯承认。

拜托,阿夕,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斟酌许久他还是选了不那么犀利的说法,只愿Lam能如修改歌词时那样一下就捕捉到他的深意。

可Lam聪慧归聪慧,痴缠到情愿沉湎又是另一回事。

什么都可以答应吗?Lam近乎恳求地望向Anthony的眼睛,视线直白到他下意识闪躲。Lam又重复一遍,像是不敢置信,却自动过滤掉最重要的尾句:明,真的什么都答应我吗?那你回来,好不好?

……好,都答应你。

再之后无数次回首,Anthony都笃定地说若能重来他必定当即拒绝。那是心软的迹象,更是为此后一切沉沦与荒乱推波助澜。但那一刹他盯着Lam,脑海里回想起的又是《再见二丁目》的歌词,以及他们共处一室那些夜晚Lam咬过的笔头和吸掉的烟。

Anthony对自己说,灵欲合一。既然Lam是唯一人选,回头又有何不可?

所以他尽量保持心无芥蒂,接受了Lam的归来。

/

这结果的确该让所有人都满意。

媒体又开始满天报道他们重归于好的传闻,Lam也乐见其成,每天与Anthony十指紧扣出现在街头大秀恩爱。Anthony也不排斥,只当作是心软的附赠礼品。

直到那首刚一推出就以另类旋律亮相HG乐坛的《漩涡》现身。

发行那天,庆功宴持续到半夜两点。Anthony醉得步履踉跄,推开家门却发觉依然灯火通明,像是上午十点。找一圈也不见Lam身影,最后才发现他把自己锁进了书房,对着满地废弃稿纸流泪。

夕?怎么了?Anthony每每见到Lam饮泣都要惊慌到手足无措,只上前稚拙地拥住词人,摸过他凌乱发端:阿夕,我知道回来太晚,可已经和你说过了,就别等我了,你每天睡这么晚身体也吃不消的……

我在意的又不是那个。Lam在他怀中闷闷出声,Anthony只觉衣领一片湿热,附带着断断续续的气音:漩涡写得好棒……我比不了。你和阿羚也……

原来是介意合作的事。Anthony在心中感叹,Lam还是一如既往地感性,只是他也愿意见到Lam把脆弱一面展露多些。抚过Lam颤抖脊背,以所能想出的最柔软语言宽慰:阿夕,只是合作,合作啦,阿羚是很棒很有才华的人,但也仅此而已,我们真的就只是因为漩涡才认识的朋友。阿Y这首确实别具一格,可我的心都在你这里,感受不到吗?

听着Anthony胸腔传出有力到令人安心的震动声,Lam才发出个类似认同的“嗯”,又加上一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备注:对不起喔,明明,是我太敏感,可是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而醉意全都无影无踪的Anthony显然听得一清二楚。

别怕。他捧起Lam的脸,近乎虔诚地在眉心印下淡淡红痕。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


那晚过后,Lam仍有心结,接连几日在书房里闭关写词,却总不满意,每晚Anthony推门而入时看到的都是满脸纵横泪痕。

不忍心看Lam如此消沉,Anthony提出再去JP散散心。

时隔多年再游Tokyo,再次乘船漫过隅田川,在双塔下合影留念,走过东京十二桥。重温好景的同时,那些陈年旧事也再一次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不觉间又走近二丁目。Anthony提议进去看看,小心翼翼绕开那个话题。Lam当即同意,已将往事尽数忘却般向他兴致高涨地介绍各种区域。街边灯笼白光笼罩周身,两侧小店莺歌燕舞,Anthony却难得红了脸,颇有些烟视媚行的意味。

直到即将走出最后一块街区,Anthony提着的心才堪堪放下,想着Lam大抵确乎不打算提起痛苦到不堪的那日了——却未曾想Lam倏然开口:二丁目也逛完了,那天的遗憾也弥补了。那么明明,你真的没什么想说的吗?

就是……真的很对不起,直到今日我也觉得抱歉,而我也有尽力在补偿,阿夕,你看……Anthony只觉心口一颤,已没时间纠结措辞是否完美,全部心思都扑在如何逃过险阻顺利过关,紧张到不自觉摩挲Lam的手腕。

那些我都知道,你说过。Lam打断他的辩解,仰着头看他,眸中分明泪光点点: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告诉——什么?

Anthony惊出一身冷汗,险些踉跄几步退到墙边:阿夕,那件事真的不能说,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你都是我的最优解,只是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

不用说了。我一直都知道。Lam点上根烟,深吸口气,连带着泪水一同抿进唇间:只是我以为,我应从你口中听到。

/

二丁目出口处的街角,灯红酒绿全都留在内里,阴暗与光明的交界。不闻喧嚣音乐,不见熙攘行人,犹如世界都为这场对峙开辟一块。

你不是说灵欲合一吗?既然已经填满我欲望,又为何不能将灵魂放心交给我?Lam用力眨了下眼,将泪水全蒸发掉,只留泛红双眼。

转身吐出的烟雾碰到墙壁绕回一周,刺痛着Anthony的眼睛。爆发后的短暂寂静,比任何漫长等待都要令人遍体发寒。——这一刹只有等待,像是无谓期待暴雨降临,甚至地球毁灭。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对待过我?也许你不知道,我预感超准的,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啊,完了,我要栽在这个人手里了”,可就算这样我还是不可控地靠近你。爱真真就是没道理的东西,但如果有选择,谁要做苦恋那边?

明,别骗我了,我都知道。Lam再度仰头,任由烟雾在风中四散开去,融进无边夜色,话音却一字一顿,比哪阵心跳震颤都清晰:政见也好,立场也好,选哪边都没关系。我只知道我要和你站在一起。那些事我全都有参与,但你却假装不知,我知道我荒唐到极点,可那一切的本源难道不是你放任我造好梦?你明知我有多爱你。

明,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可利用的合作伙伴?一时兴起的拍拖人选?早已腻味的旧友?如果我从未提及,你是否要瞒我到共葬那天?我知道重要,我知道不可透露,可外界是外界,我是我,难道你对我真寻不见一点偏心?

Lam又凑近几步,仰视般地看Anthony紧闭双眼:真的没有?一点也没?

好像所有的罪名都要Lam来背负,所有的苦痛都要Lam来承担,如同真应了那句话,爱得更深就是原罪。

问句直逼心底,Anthony不得不开口,面色惨淡到苍白:夕,对不起。我只说过灵欲合一,却没说过政爱分离。既然你全清楚,那我问你,阿夕,你可曾知道我被追杀就是因为不知哪个前任出卖了我的消息?

是,我爱你,但难道连底线都不被允许拥有么?那是我除了唱歌最看重的事情,夕,你让我放心,我怎么放心?

我懂,我都懂。Lam又一眨眼,反射着屋檐下灯笼昏黄亮光的泪滴滑过那条被Anthony抚摸过千万次的曲线。对手中的烟已不能仅仅用“吸”来形容,更好似撕扯,唇角近乎沾到火星也浑然不觉:说到底我也只是你无数partner里的一个,也许确乎有点特别,但也只是有点,对吗?

Anthony自嘲地想Lam还真是犀利,一针见血到不见泪不罢休的地步。但他无法否认,也无需否认。

他的partner绝不仅限于爱情,身边环绕的朋友每个都深切参与着他的生活。这样的模式过了十几年,又怎会因为Lam一人改变?好像他从来都是博爱的,担着风流的名声将爱洒给所有或多或少路过他世界的人,又怎么做得到倾注一人?

是。伴随着长长吐息,Anthony只给Lam一个笃定答案。

阿夕,你很好,真的很好。可你知道的,你的爱太珍贵,太绵长,我……受不起。

没给Lam插话机会,Anthony深吸口气说了下去,理智的、偏执的、温柔的、冷淡的,好像全部情感都混杂着流淌而出,也再记不起到底怀着怎样心思,只当作是爆发刹那最后的解脱:

夕,我们,就到这里吧。


——————


Anthony当真确定这段感情就此画上句点,除了没来得及再看眼Lam的反应之外就再无遗憾。他也笃信自己的回复是当时的最优答案:讲分手难听,讲告别难过,那就讲停步吧。和你走过的那些路我终生也不会忘记,只是从此没办法再和你一起。

与Lam的关系仅剩合作,Anthony也已回到HG,重归乐坛。偶尔仍唱起Lam不知是否掺杂额外情感的歌词,也只有一瞬间的波澜。

仿佛他们注定就要再也不见,本已在HG定居的Lam反而去了TW。写着真真假假似梦似幻的新词,融进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季节性感冒般情感,再不提及Anthony相关话题,只任由媒体猜测漫天乱飞。

写词、出书、甚至一度风光到接下《BJ欢迎你》。闲暇时也看看Anthony的社交账号,对着屏幕上他早已一清二楚的见解会心一笑,只他一人沉浸的狂欢。

恍若分开以后Lam才有心思将痛切转化成文字,发挥他一贯风格劝慰听者重新开怀。情感托付给千嬅,智慧交给阿菲,道理讲给Eason,唯独那最后凄美只留空位。但也并非就不再有合适角色——认识许多后浪,开拓不同风格,也试着一并寻找替代身边幻影的人选。

十年又十年。

捕风捉影的G媒似乎也终于对他们的关系再无兴趣,及至Anthony被指控那天。

/

被拘捕时Anthony并不惊慌,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仍想冷笑,对这荒诞世界。他做的至多就是为交情颇深的MP唱了首歌推进气氛,又如何能扯到所谓舞弊?自问在社会活动方面他从未有愧于心,即使在JP被追杀也毫不后悔。

从Big Love Alliance开始,Anthony就誓要将此作为第二事业。被内地封禁、全社会哗然又何妨?追求自由平等本就无罪。

自签单保守行为撤回控罪后,Anthony在庭外献唱《问我》,一时全G支持回应,观众将那一带路段都挤得水泄不通。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Anthony本以为视线会聚焦在台下举牌支持他的fans,最先闯进视野的却是Lam熟悉到他只一眼就心口骤缩的身形。

周围掌声欢呼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被尘封许久的回忆只一刹纷至杳来。

Lam,他的Lam,十年未见的Lam。

很难说究竟是哪一点触动到Anthony心弦以致他脱口而出的就是Lam名字,是因为到底还是走过一次险阻、亦或是终于看清本心。但那些都不紧要,也不影响这盛大回归盛典里最耀眼的合浦珠还。此刻他再不去想争吵片段,也似乎要将十年隔阂一并溶解——Anthony举着话筒朝Lam招手:阿夕,你来了。

Lam也极默契地朝他招手,被他握住手拉上台。也许分分合合本就是没有天理的东西,但那又如何?只要Anthony在这里,就是他的天理。

台下观众屏息注视着Anthony挽着Lam的手将他介绍给全世界:你们看喔,这是Lam,我最好的朋友,是很多方面上的偶像,也是我到最终选择要爱的人。我们有过美好、有过伤痛、也有过别离、甚至险些错过……

我也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但我想,现在我可以给出最后的答案了。在这里,关于那些过往,我要对阿夕说句对不起。也幸好,还有你。

刹那间Lam好像穿过平行时空见到了那不知哪个时间节点探出头窥探未来的自己,目光落在身边人脸侧,慢慢下滑,似要在一呼一吸间将世界都饱览。眼泪坠落瞬间,Lam接过Anthony递过来的话筒:

嗯……想说的还蛮多的,像是终于可以承认我那些歌词其实就是写给一个人的之类,我想接下来G媒又有可以吃很久的素材了……Lam唇角弯成略略上扬的弧度,语调柔和得好像回到了初见那年:……但那些都不重要啦,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

惊天动地前寂静的最后一秒,Lam转身拥住Anthony,话筒绕过对方背后举在唇边:

Anthony,我爱你。

如果一生一世太俗套,生生世世太沉重,那就让这一刹持续吧,我们一同沉沦,永远。

闪光灯如烟火般绽开,欢呼声冲破天际,Anthony站在舞台中央抱着他的Lam,低头将爱情定格在额间。恍惚想着初见那天的荒唐念头:要以后每天都能见到这对秋水般双眼。

即使对写词并不擅长,Anthony也在心中描摹过许多用以形容Lam的比喻。冰洋也好、密林也罢,如今他觉得恰如其分的却是秋水。

春叶太易变,夏花太绚烂,冬雪太冰寒。唯有秋水,浮着飘零落叶的秋水,可以留在潭中直到被掩埋。纵然冰封或是皱缩,也无减温柔幽深一如当年。

因而他又双手捧住Lam的脸,在半个HG的见证下郑重印下一吻,有如婚礼。

但Anthony私心给这一秒的定义是,掠过海面,穿过林间,抚过发端,漫游过地球的那一缕风,终于回到最初的诞生地,那潭秋水。再也不必害怕风悬一线般逃离,再也无需负起一生悬命的责任,只需安眠在最深池底,直至世界都沉睡。

暴雨倾盆也无碍好梦,台风登陆也无可击穿。

风会与水同眠,而我会一直爱你。


——————


<全文完>


除去懂的都懂那几点,一个注释:

“紫藤庐”出自Lam知情识趣。

“灵欲合一”出自Anthony攞命偶像第六期。

“问我”以及Anthony被捕事件后续查自wiki。

——20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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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夕和黄耀明仿佛永远都有一条不可越界和触犯的线。总摸不着,也猜不透。林夕说,这就是边界,看似只差毫厘,却隔着银河。...
    Jewelry_C阅读 607评论 1 4
  • ooc 听了好几遍暗涌 实在想写的产物 “我在毛里求斯…挺好的。” “嗯,平安就好。” 机场,下午三点半。黄昏还没...
    Jewelry_C阅读 972评论 0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