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的雪愈发的大了,黄昏已至,街上已然没有行人了。
“客来了。”楼里杂役望见漫天银白里渐渐显露出一抹漆黑身影,便转头对楼内端坐的青衣男子道了这么一句。
那青衣男子正是这清平楼的掌柜孟然,正端坐在桌前,一手持账簿置于前侧, 一手飞快的在算盘上舞动,听到门响动,头也未抬。
“哟,瞧瞧咱这孟大掌柜的,今儿又入库了多少银钱啊。”
这声音带点戏谑和笑意,入门的黑衣男子“哗”的一声撑开扇面,摇着扇子慢腾腾地走到了孟然对面,抽出凳子坐下,熟稔的拿起倒扣的玉杯倒了杯茶,放在鼻尖嗅了嗅。
数九寒冬,这扇子开的,委实做作了些。
孟然对黑衣男子这般行径早已熟视无睹。“明日初三我这铺子便卖了,秦公子也便换个地方吃茶了。”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没有停。
执着玉杯的手一顿,“你找到那人了?”秦偌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约莫是吧,还不曾确定。”
“不曾确定?不怕扑空一场?”
“今世必当寻她。”青衣男子脱口而出。
秦偌无言。
“那便只能再品你这一盏茶咯,还要劳烦孟先生尽心招待。”秦偌打趣道。
“也罢,你已在此喝了两年的茶了,也不在乎这一盏”孟然颇为无奈。
“得嘞,这外头雪这么大,您赏杯酒,暖暖身子。”
孟然挥挥手,店里的杂役端了壶酒放在了靠近窗子的小几上。
执薄的手再度挥了挥,示意对面的人去那窗边喝去。
秦偌轻轻笑了笑,收扇向窗边小几走去。
外面的雪很大,扇羽般落地,无风,速度不快,只是鹅毛般不停歇,落梅枝头,落地无声。
这雪下了一天了。
窗外有棵红梅,开的正艳。
秦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拿起另一只杯子倒了第二杯酒,放在小几对案。
两年前这位孟先生初至京城,一副妙笔生花被传的神乎其神,引得无数达官贵人折腰,千金难求。又因容貌过分昳丽还有些神似当朝宰辅的侧脸,更被百姓传的有如谪仙下凡。
秦家三朝太傅,秦母是先皇表亲,生下秦偌便撒手人寰,秦偌外祖成安王因此记恨秦家,从小便将秦偌贴身抚养,带入军队习武练兵,小小年纪便有军功,已被其外祖请旨袭其爵位。
秦偌不似本家世代文官与太子一党过多牵扯,军旅多年,自对太子德行心中有数。
为了维持朝堂上的平衡,不让宰辅一党过分充大,也为了维护秦家三朝太傅一党的地位,秦偌只好套个近乎想套一套这位孟先生的底。
然而两年来,只是依稀探出这位孟先生入京,是来寻人的。
具体寻谁,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人眼角旁有一块朱砂痣。
是何关系?再也未进一步。
然而秦偌日日登门“骚扰”终于发现这位孟先生是块冰,怎么都融不化,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根本不似鸾凤台上那个老谋深算步步为营的宰辅。
一个热情似火却心思缜密,另一个冷若冰霜少言寡语却看不透心底,每每交锋都未能从对方那讨得半分好处,一来二往,秦偌竟然有了一种难逢敌手的惺惺相惜。
秦偌看着漫天冰雪落在红梅上,却也没完全覆盖红梅,不禁心里一乐,屋外冰雪想覆盖红梅,屋内烈火想融化寒冰,绝了。不禁轻笑出声来
听到这声笑,算盘声似乎是停了一瞬。
窗边的人换了个侧倚栏杆的姿势,抬眼瞧着屋里的人儿依然拨着算盘并无丝毫在意窗边的意思。突然有些气闷。
秦偌呷了一口酒:“孟大先生啊,君子之交淡如水,咱这两年君子之交,先生可是一点消息都没给在下透露啊,这外边的红梅开的着实艳了些,配这漫天飞雪,正衬美人。”说罢朝着孟然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孟然凝了凝眉,虽早已对这类似调笑的语调不为所动,深知这人一向如此,今天也怕是哪根筋搭错了。
秦偌看着青衣人并未接话,心下更加窝火,好歹两年交情,走这么急也未曾好好说过,那人是谁?就这么重要吗?
秦偌走进算盘声出,砰的一时按住算盘,孟然凝眉抬眸看着眼前的秦偌。
“好歹跟我讲讲啊,算小弟求你了。”语气软和,真倒有几分可怜。
孟然深知这人不可能这么好服软,只是将要离开,这两年斗来斗去也未真的给他找什么麻烦,也罢……
“唉,也罢,家中内人罢了。”孟然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牵强。
秦偌一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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