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问叶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愿意回到什么时候?
说也奇怪,她告诉我说她近来时常做梦,梦见大家又都回到了杭州,杭州还是五年前的样子,我喜欢西湖,喜欢一壶春,天气好、日子闲的时候,总爱带着她厚着脸皮去臻叔那里闲坐蹭茶喝,她后来跑的比我还勤快。一切都那么熟悉,从学校到茶楼,毫不夸张地说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有时候我一个人发呆,想起往事,想起叶子,浮现在我脑海里的,不是初见她时的美艳动人,不是相知后的无可奈何,也不是她现在的云淡风轻,而是一壶春她第一次见到秦朗时,那一双盈盈秋水似的大眼睛,当真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两年前秦朗查出病来的时候,叶子比谁都平静,她拿着化验单,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她所爱慕了两年的男人,异常坚定地说:“我老早就喜欢上你了,你该早就知道。如果没有这场病,为道义为家庭,为家族幸福,我会尊重你,绝不纠缠。可现在,我请求你允许我,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秦朗依旧沉默,后来他找到我,向我求助,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痛苦无措、方寸大乱的样子,心里也是心疼,却想到叶子也算爱的值得,于是对他说:“你时日无多,就当日行一善,了了她一桩心愿吧。”
秦朗离开的比我们大家想象的早,可叶子愣是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平静的帮助秦朗的家人料理家产和后事,看不出丝毫变化。秦朗的葬礼也异常简单,没有下葬,不立墓碑,骨灰就洒在西湖水里。叶子告诉我,有一次她和秦朗在书房读书,叶子读季羡林的《老猫》,上面提到:猫们有一种特殊的本领,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寿终。到了此时此刻,它们决不呆在主人家里,让主人看到死猫,感到心烦,或感到悲伤。它们总是逃了出去,到一个最僻静、最难找的角落里,地沟里,山洞里,树丛里,等候最后时刻的到来。因此,养猫的人大都在家里看不见死猫的尸体。叶子开玩笑道:以后等我死了,也学猫儿们,不举行葬礼,也不办遗体告别仪式,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再给这个世界添麻烦了,已经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我其实不太喜欢纳兰性德的诗词,文人自古多情,在他身上表现尤重,不过有一句词我确是极其喜欢: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故人虽去,此生初见时的回眸一笑,已是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