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写作,喜欢到我不轻易碰它。
最近各种琐事,焦头烂额的人们和我一样为了该做的事忘了要做的事。
既然故意排一篇文字很费劲而且其意也免不了粗陋,而停笔这么久,我的心头也没积下多少墨水,自知想要借着以前的激情劲头来逼勤现在的我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唯有借着日记的形式来发发牢骚。
四月一号,终于鼓起勇气,踏上了蓄谋很久的歌乐山旅行的征程。这天起了个最近以来少有的大早,像个奋进青年似的有条不紊的洗漱完毕,看看时间,早上八点钟。决定坐下发会呆,我喜欢发呆。然后,一呆,就到了下午三点,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能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也可能是我神游了一遍我想去的地方,总之当我想后悔时大半天时间已经被我掐死在意识里了。忙弹起来扭扭身子,抖抖脚,确定血液正常流通之后,便手忙脚乱的扯开书包,一大堆该装的不该装的就被塞进包里了,鼓鼓的心情顶着鼓鼓的书包冲出了校园,原来我还是童心未泯的个小青年,我这样想着,登上了汽车。
早候在这边等着迎我的是一场瓢泼大雨,看着身边的朋友前赴后继的光着身子冲进雨里,我微笑着撑开早预备好的大伞,幸福而骄傲的度出了车站。
站外一些坑洼处已经积成了小水塘,水塘的另一边很平坦,堵满了许多卖伞的商贩,那是他们的阵地,他们在阵地上自己的大伞里急切的同情着对面被淋出百态的乘客们,“老师,雨大,来把伞吧”“先生,阿姨,雨这么大,小心感冒啊,你一定得来把伞”“帅哥,来把伞吧,没办法啊,其实我也不喜欢这该死的下雨天”一些受不住这百般威逼利诱的乘客,尽管费力的摇晃着脑袋极不情愿,也还是给那些慈祥的小贩们送去了几天的伙食费。至于那些宁死不屈的倒霉人儿,则一头扎进暴风雨中,连背影也没给小贩们留一个。而我,只是和那些有雨具的路人一样,安静的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不演戏,也不评戏。
待所有人终于都找到避雨处之后,雨已经停了。按照原定的计划,我打开早就存好的地图,准备着去下一个目的地,却迎来电话没电的噩耗,无奈只得换上一副匆忙的神情,和那些有着合理目的包客们一起混进了候车室,在我的映像里,那是有一个免费充电的小角的,如果我够幸运,我肯定能抢到一个既能充电又能同时为电话放电的好位置。后面的情况告诉我,上天是眷顾我的,至少在当下没让我失望。
犹豫了好久才坐定在那里,四处望望,发现周伟都是空的,反而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儿合适了,只好低着头依附在手里的电话上,或真或假的在上面滑来滑去,忽略掉四周的一切,一为避免尴尬,二,是为了报复那些不给我目光台阶下的人们。当我已经忽略了周围的空旷,正在沉醉的发呆时,一对靓丽的情侣占住了我对面的位置,两个艳红色的屁股几乎同时落在半灰半锈的冰冷的铁椅上,两张浓妆艳抹的脸嘻嘻哈哈,情卿卿我我,还不时掷地有声的碰撞在一起,若不是看见他们脸上厚厚的化学物质的防护层,我真会忍不住替他们的脸颊骨担心。为了显得对称一点,我把书包放在了旁边干净的位置上,然后继续吮吸还未散尽的刚才发呆时的味道,可恨对面时不时飘过来的社会恶臭熏的我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实在抽不了身,我早就逃走了。
一位上身穿着沾满灰点的黑色旧西装,下面一条纯青色单裤掩体,脚上配着一双黑绿相间的胶鞋的老阿姨带着她手里的尼龙口袋一起挤进了我们的视野,她也坐在了我对面,那对情侣的旁边。看来也是一个出门匆匆忘了给电话充满电的旅客,她拿出仅她巴掌一半大的小手机,匆忙的接上已经开始退皮的充电器,待确定插头已经完全插进插座才放心的坐下,满脸皱纹随她的眼神一高一低的起伏,配上刚刚微颤的双手,她的老农民身份便暴露无遗。旁边两个人仍在亲昵,她也接通了电话,是重庆人,“妈啊,我到车站了,带屋里帮忙把娃儿照看好点哈,勒几天把老大管到点,叫他莫到处跑,叫他把妹妹带到,屋头缺啥子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把钱汇过来,我们睡那屋头的柜子的第一层的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有一千块钱,娃儿上学的学杂费加上头两个月的开销全部在里头,注意给娃儿说哟,叫他们用钱节约点,现在挣一个钱真的不容易,对了,你在屋头也要注意身体哟,特别是陡的地方,坡坡坎坎的,切不到的地方就莫切,地迈你种好多是好多,模切跟别个比,帮我们把屋看到就行了,还有喔,二回团转哪,亲戚啊过事你硬是要早点给我们打电话来,我们好商量哈该不该切,或者送好多钱的。记到起隔勒门几天就打个电话哈,我们好晓得屋头的情况。恩,恩,格外就没得事了,就勒样嘛,挂了哈,恩,恩。”还有一些杂话寒暄的加起来总共说了十多分钟,我知道,和我一起听她电话的,不止她妈妈,还有她妈妈旁边蹲在地上抬着头目不转睛望着电话的一对兄妹,而和电话那边三人一起悄悄流泪的,不止是她,还有我。作为一个资深的留守儿童,正常的,这样的情况孩子们的爸妈正月就出去了,要到明年正月才回来。刚才那样的话,我从五岁听到现在,每一次都泣不成声,但是就像他们一样,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看见。那时候的现在,我爸妈可能比她还简陋。
不争气的小情侣破坏了这温馨感人的气氛,四只黑孔干瘪枯燥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紫大红的外皮还是没能掩盖住他们苍白的心脏,那种由内而外飞散出来的蔑视被除了他们以外的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的目光向这边扫荡过来之前,我早就收拾整理好了一切,因为依我愚见,人类那晶莹珍贵的感情被这类某某糟蹋了实在是可惜,其实刚才之前,我对浓妆艳抹还没那么反感,这两个可恶的男女毁了一群人,我这是替那些被他们毁掉的浓妆艳抹发出的呓语。
又有人过来了,两个老人紧跟着一对中年夫妇走在一个小女孩后面,看来是一大家子人集体出游,看看电话已经差不多了,我赶紧逃走,为了一个现代化工业工具毁掉一些生产不出来的东西,太不划算了。厅外,一些路灯和车灯被大雨淋得瑟瑟发抖,有意无意的照着该亮不该亮的地方,和其他模模糊糊的黑影一样,我悄悄的经过了这一切,过客们走得有条不紊,看样子,他们有回家的,有去找朋友的,有去宾馆的,有回宿舍的,总之好像都有个光亮温暖的归宿在急急的催促他们快些离开这个阴冷潮湿的小地方。
抖抖湿了小半截的裤腿,我第五次经过候车厅的大门,就在这来回四五十米的地方,我希望能寻思出一个干净廉价且明亮温暖的容身之地,很显然,我失败了。冰冷的雨水没经过我允许就沁进了裤管,带着各种城市元素的雨水和着体温又生成了一种半温不凉的刺激性液体,与裤管一起潮热的裹着小腿,一种野刺缠身的痛楚便怎么也甩不掉了。晚上八点,我走了十二个小时,难怪脑子里一股股昏昏的血液不断涌上来,整个世界都是橘黄一会,灰暗一会或者恍惚一会,这下是真失去方向了。我还不断甩动脑子想挣扎着在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之前清醒点,不幸的是,脑子越甩越昏。
地下广场在车站下面,里面有二十四小时的灯光,距离不远的餐馆,线路清晰的地图,干净整洁的厕所,和一些常年在这里栖息的苦力,重庆话叫“棒棒”,和上次来时一样,他们还是纸板做垫子,被子做被子,或者不要垫子,纸板做被子,安安稳稳的过每个人自己的生活。一些执着的棒棒这会儿还守在每一个路口,然后扫描每一个路人,以不错过半笔生意。一些比较乐观的同志则已经在自己的纸铺上搭好了牌桌子,等待着和另一些比较乐观的同志消遣人生。他们每一个苍黄皱巴的笑脸后面应该都顶着一个急待补贴苦破不堪的家庭吧,这样想着,我不自觉的冒出一阵羞愧之感,把我熏的燥热难忍,我加紧脚步,冲进了那个比那些棒棒的家不知道好多少倍的——厕所。冷水果然是令人清醒的好东西,总算舒服些了,冷静下来才发现我的昏昏欲睡四肢发软原来是因为饿的。还好附近就有个堂皇亮丽的餐馆,终于到享受的时候了,像个难民,我带点迫不及待的心情走过去,却被里面一串串被用来标明价格的鲜艳的阿拉伯数字吓冷了心,但很快恢复过来了,看着里面身份各异但表情一致,即都十分冷静的食客们,我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它如此漂亮和为什么它周围有那么多睡在地板上等待几块钱一笔的生意的“棒棒”。在这个小范围里只有三种人,即新来的我,精明的棒棒和活习惯了的食客们。
才围着地下广场绕了两圈,体力的不支,下面空气的闭塞等若干原因的促使,我脑子又开始浑浑噩噩了,趁我还没说服自己要随便找个地方席地而坐之前,我赶紧逃了出去,就清醒脑子来说,外面的冷雨可能比里边的冷水更管用,况且它们还是免费的,还有免费的新鲜空气,不为,何乐呢。但是无奈的是它们还是阻止不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想到周边其他的餐馆可能也已经被那些善良的食客们供养得只知道养尊处优,不思正业,我小跑了起来,计划着冲出辐射区,不为别的,就是不甘心任人宰割,知道这个不容易,所以我宁愿受点苦。
九点多了,上天这会儿应该也睡觉了吧,不然它怎么会忘了眷顾我。游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各方面都比较落后的小面馆,我想以牺牲一顿饱餐的代价换一次不吃亏的幸运经历,结果,我失败了。同样的,这个阴冷潮湿的小地方的其他我需要的东西全是高级特产,垂头丧气一会儿后,还是无奈的站在马路边看着对面每个小盒子里单双不一的人们,细细回忆他们背后似曾相识的影子好一会儿后我才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直没有闻到人情味,原来是我一不小心闯进了狼窝,一个像模像样的狼窝。
为了我的整个旅行着想,在晚上九点五十,我坐上了去下一站的末班汽车,被告知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站后,我便融化在了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闭的眼睛,直到到站后才又毫不情愿的睁开。迷迷糊糊踉踉跄跄的走过了几条街,看到夜摊上醉酒耍疯的穿着白背心露着大膀子的人们,简易小饭店里小情侣中小男友满意开心的笑容和不起眼的角落里鲜艳的网吧牌子,我长舒一口气,总算回到人群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是没挺住,趴在电脑桌上和键盘一起进入了梦乡,不知道什么时候,昨天也悄悄走了,带着那一整天的凄风苦雨,和那些饿狼们,和那些不舒服的记忆们,一起死在昨天午夜今天凌晨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