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种着她的月季,玫红色的,含苞待放。手里她拿着笔记,翻开着到张爱玲的句子,字迹清晰:
我们害怕岁月,却不知道活着是多么可喜。我们认为生存已经没有意思,许多人却正在生死之间挣扎。甚么时候,我们才肯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满怀感激?
那么多人感慨着岁月无情,却还是肆意放纵。这便是青春?她发着感叹,睡着了觉。
【一】
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好沉闷,我睁不开眼睛,我要出去,出去。我挥动我的手脚,要挤出这个窄小的空间。
伴随着孕育我的人她无助的哀吟声,我成功离开了那个拘束我的笼罩,但是,我来到了哪里?好热闹,却睁不开眼睛,于是我哭,我喊,我想看看,想看看这个地方。我在一个灰色的房间,灰白的人们脸上满是笑容,我躺在一个流着泪的女人旁边,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好心疼。
“哈,这就是我出生的时候”,自己心里不自禁地说道。
我出生的时候?我看见了我出生的时候!为什么我会看见我的出生?我在做梦吗?我看着我的手,扪心自问。
做梦吗?那就对了,那是一个新生婴儿,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存在,不久之后我将茁壮成长,我知道后来我正常的生长了起来,是很健康并且快乐的。但是,为什么我飘着,轻轻的,像涟漪拂过湖面,我荡漾在这个灰色的房间里。
荡着,荡着。
渐渐飘走了。我想看看年轻的妈妈,幸福的笑靥;我想亲亲亲爱的妈妈,眼角甜甜的眼泪;我还想看看严肃的爸爸,恼怒后却仍然慈爱的目光。涟漪也有靠岸的时候,能够返回,却也是回不去了。我经过了我出生的地方。
【二】
这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千里冰封的地方。然而我不冷!
我不冷?为什么我不冷?在做梦吗?我看着我的手,扪心自问,这分明是双半透明的手。嗬!我在哪里?我迅速环顾四周,天大地大只有白色,意识里我要去往一个提前设定好的地方,是前面吗?
前面有一座晶莹剔透的城堡,90°立在那里的城堡,一步步走向它,我想进去,找个人问问我在哪里,找个人问问我是这里的谁。
但它是触手可得又遥不可及的,回头身后是一串无尽的脚印,我却还没到达。呼吸那么重,脚步那么沉,走了这么远,城堡还在那里。看着我孤单的雪脚印,我现在后悔去往城堡,但即使原路返回也只是漫无目的,那就回身继续吧。
回身,我在一个亮得刺眼的房间,吓得闭上眼,心里默念这梦也是有意思,之前从没试过这样的梦。
浅笑,我努力睁开双眼,冰雪筑成的墙像无数形状各异的哈哈镜,映出高矮胖瘦的谁?镜子里女孩一身红装,这是梦里的我吧。正细细看着,伸手去触碰,只见红色一层层晕开。我吓得缩手,可漂亮的红色一环一环,像红墨水滴尽了染缸,侵蚀了冰天动地的白色。
白色便成了红色。鲜艳的红色是我最害怕的,像血,如无知顽童的手,拨乱我的神经弦,冲击着我的心,让我心神不宁。
不看不想,我听见水面上溅起了水花,声音清晰透彻。我听得出,这里很空旷。
【三】
在梦里我是且应该是主导,我自信能操控自己的梦,离开一个我不喜欢的梦境。于是轻易地,我离开了那个被红色渲染的地方,不想却来到一个昏黄的地方,连空气都是灰色的,这里我该很熟悉,熟悉到我叫不出它的名字,没有颜色我也清楚往哪里走能到哪里去。
我穿过一道门,对,就是那样的唐突,不用开门便一脚踏穿过去。
眼底下躺着一个女孩,那个我在冰墙上看见的女孩儿,面容姣好脸色青白,一身红装也一动不动。脑海里有个声音:“你就是她,你就是她,你就是她……”
不自禁地我走近她,在她身上坐下,躺进这月季般的身体,闭上了眼。没错,当我睁开双眼,我们就是完整的,健康的。
可睁开眼,当我坐起来的时候,她却仍然躺在那里。
我还是我,她还是她。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成了一道涟漪,靠岸了不能上岸但也回不去,一滴水珠,掉进水里响一下也于世无碍。
失落中站起身,我穿过一道门,回身看看这一片灰黑色中一身红衣的女孩,她一动不动。
我自信是在做梦但为什么我回不去了?周遭好多人,他们在说话,于我什么都听不见。静静地我穿过众人,众人围向她。
你应该清楚,当我回不去,她便是死。
忽然来的一阵风,吹开了笔记却吹不开花苞。我不冷,只是身不由己地飘起来,它是要带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