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2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房顶被大雨击打得噗噗作响,窗前的雨水就像是从水管里放出来一样,哗哗的往下流着。窗外的天空在人造光的照射下,现出一片淡红色。连续不断的闪电,又将天空变成了白色。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小动物在下雨天还能躲在自己窝里一样的欣喜,不必为怕挨浇而忧愁,反而能聆听大雨落下的美妙声音。
小晋晋已经睡着了,我和媳妇来到了楼上。她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后,就开始忙着论文投稿了。我想找一本书来看,却不知该看些什么好,书架上的书已经没有一本能勾起我的兴趣。我打开了书架旁边的壁橱,那里都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古老物件,有小时候的磁带,有大学时候用过的手机,还有几本日记本。这些日记都是在我小学快结束和初中刚开始那两年记下的,我一直庆幸自己写下了这些日记,它就像一部时光机一样,可以带我回到那个童真的年代。
我翻到了1997年6月2日的那一篇,不知道二十二年前的今天我在忙些什么。
“外面下雨了,家里却没有电了,现在的日记是我在烛光下写的。外面的闪电真亮啊,为什么科学家不能将闪电变成电呢,这样灯泡就能点亮啦。
雨已经下了一天了,早晨幸亏听了妈妈的话,带了一块塑料布,不然就被大雨给浇啦。但是这个东西就是顾头顾不了尾,虽然头没被雨浇到,可是衣服和裤子却被浇透了。我那双布鞋就更可怜了,鞋子里被灌满了水不说,因为鞋子太大,没走两步就被泥巴粘掉了。我一只手要举着塑料布,另一只手却要不停的提鞋子,真是太闹心了。看着有两个穿着雨衣和雨靴的孩子从我身边经过,我真是又气愤又羡慕,不知道哪天才能有和他们一样的装备。
我穿着湿衣服和湿鞋子在班里挺了一天,全身湿漉漉的,别提多难受了。回到家以后,脱掉了湿衣服,在热炕头躺了一会之后,心情才好了一些。
我家房后沟子里的水已经流成了河,水面上的树叶和树枝飞速的流向了王春发家房后那个两三米深的大沟子里。浅沟里的水刚刚流进深沟的时候,形成了一个大瀑布,瀑布下面出现了很多的白色水花,原来一场暴雨还能带来这么美的风景。
水花旁边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木船,大概能有一只手掌那么大,船上有风帆,船身上还有红色的五角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船,真恨不得跳进水里把它捞出来。这时张闯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原来这是他爸爸从城里给他新买回来的。张闯随着飞速漂流的小船一路向下坡子跑去,我想我应该去帮帮他,于是也随着他一同向西面跑去。
最后,我们在小六家房后的浅水沟里,把水流堵住并把小船捞了出来。张闯说:‘大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小船就跑到小石桥的河里了,那时候可就被大水冲没影了。’他还说:‘为表示感谢,明天到我家吃杏子吧,今年的杏子可甜了。’
张闯家的杏子让我馋了很久了,只是和他还没认识几天,还真不太好意思去呀。”
我合上了日记本,回忆起了和张闯有关的往事。张闯爷爷家和我家是邻居,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来玩的张闯,那时和他还不算认识,只记得他是个特别爱哭的孩子。
后来他去他爷爷家长住了,我那时候还纳闷,原来他只是偶尔和他爸来一回,现在怎么每天都能在院子中看到他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妈妈把他给抛弃了。那时我经常听见爸妈议论起此事,妈妈常说:“她的心怎么能那么狠呢,咋说也是从自己身上掉的肉,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我可不能像她一样,就算能住上高楼大厦,天天吃山珍海味我也不能扔下儿子不管。”后来我又听妈妈说,“她原来和我说过,张闯他爸常年在外面打工,可到头来却拿不回来一分钱,这钱都不知道花哪去了。而他们家的邻居却很有钱,还经常在她面前显摆,她本来就嘴馋,年年都帮人家不少干活,就为了能吃点好吃的。和人家掺和的时间一长,可能就更加羡慕那样的生活,最后干脆找个有钱人就跑了。”
我曾经和张闯接触过两次,一次是我和妈妈给他家送了几个鸡蛋,另一次是他和他的奶奶给我家送了一盘杏子。一来一往,我们两个算是认识了,但还没有达到熟悉的程度,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还是各玩各的。
捞完小船的第二天,我还是到张闯家去了。那时候已经雨过天晴,杏树叶被大雨冲洗后更加翠绿了,叶子上面的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而埋在叶子中间的那一串串金黄色的大杏子,就像黄金一般炫目。
张闯和他爷爷正在大杏树下下棋,他奶奶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悠闲的扇着扇子。看见我来了以后,她说:“你看看没人陪小闯玩,他只得找爷爷下棋了。你离我家怎么近,没啥事就过来玩呗,小闯也能有个伴。”
张闯爷爷转过头说,“这孩子就是蔫吧淘,自己玩哪有意思,快过来和小闯下两把。”
我摇了摇头,“我不太会玩象棋。”
“马走日,相走田,这有啥难的,你要不会我可以教你呀。”看我还没动,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来来来,整两把,我在旁边指点你。”张闯高兴的说:“来呀大哥,这个挺好玩的,试试你就知道了。”
说实话,象棋的确挺好玩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指挥家,可以对手下的军马进行排兵布阵,赢下一盘棋就像赢下一场战争一样。五局比赛我赢了两局,虽然整体上输了,但还是很高兴,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赢。
张闯奶奶从屋子里端出来一小碗杏子,“来小涛,吃点杏子,这是你来之前我刚摘下来的。”
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张闯说:“大哥,快吃吧。”我和张闯都姓张,从族谱上算下来也算是亲戚,所以他每次都叫我“大哥”。小时候,爸爸让我管张闯的爷爷奶奶分别叫“大爷”和“大奶”,刚开始我还不懂,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接过了张闯手中的杏子放在了嘴里,“你家杏子可真甜呐!”
大爷笑了笑,“这棵杏树可有年头了,还是小闯他老姑小时候种的呢,现在咋说也得有三十多年了吧!咱们老张家的孩子有好多都吃过这个杏子,像你爸小时候就总过来吃。吃完了杏子把杏核给我吧,我还要把这个卖钱给小闯攒学费呢。”
此时,我看见张闯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