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与光 | 他们的故事是我最佩服的本事

残酷与光

大哥:等你以后创业有老毛了啥样的东西都是你的。
我:恩恩。
.......
大哥:出来做事情要专一,不要这里做一下那里做一下。
我:哦哦。
........
感觉变了。

和大哥的聊天中,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唯有“恩恩”“哦哦”附和。那个曾经风一般的男子,逗乐我无数童年时光的大哥哥,也开始关注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就在那一刻,我第二次深切感觉到一阵感伤随着热血遍及全身,惊慌的不知所措。

“生活是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多少人感怀这句歌词是因为自己,现实不如意,被逼。而我,大概是从我舅舅身上有了这种感受的最初样板。无奈,心酸,坚强,与希望。

舅舅也算是一个真正的地天立地的男子汉。从小丧父,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出门做生意养家。小学毕业,也没什么文化。在我年少的记忆里,有关于他,全是铁骨铮铮和风趣。生活虽然艰辛,但是他总能编出花来。如我小时那般弄不出什么花样的木鱼脑袋,总是需要一个会玩的人带我,而和他在一起总是充满快乐,哪怕不说话,只要在他身边就觉得心安和欢喜。

夏天的晚上,田里蛙声一片,都是食物的召唤,带着手电筒和他去抓青蛙和黄鳝,回来都是美味。记得一天晚上,他在厨房杀黄鳝,我蹲在旁边看,想象着一会儿就会飘出来的肉香,突然手贱,捡起一个被剁下来的黄鳝脑袋,把食指伸进它的嘴里,结果被咬破,我尖叫的“哐”跳起来,不停的甩手想要把那可恶的黄鳝脑袋甩掉,眼流水儿也随着动作在空中乱甩。舅舅先是一惊,然后是大笑。生命力的顽强,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植根与我的脑袋,经久不忘。

舅舅一直在做生意,常年在外闯荡,十几年前的社会比现在要动乱的多,到处都是滋事的小流氓小痞子和当街行窃的小偷,所以他也免不了会遇到一些麻烦,我常去他家里玩,经常听他给我讲那些在路上的故事,如何与外地老板做生意,如何与遇到的坏人斗智斗勇。还记得他告诉我的一句话,“遇到那些讨厌的人找你麻烦,你千万不要怕”。我小时候特别懦弱,父母也是循规蹈矩的老实人,面对坏人,教我的方法也就是忍让,不要和他斗。喜欢和舅舅在一起,因为他有血性,在我年少岁月里,他更像是我的父亲,教了我更多做人的道理和在社会上生存的方法,潜移默化中,我学到了很多,比如最初的勇气。

后来,我上了中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和舅舅见面的机会也随之减少。再后来,我上了大学,舅舅结婚了,有了和他一样彪悍的儿子。再和舅舅见面时,谈论的很多都是家庭生计,在好几次电话联系中,他都告诉我生活的压力是多么大,夜深里如何的辗转难眠。告诫我以后一定要早结婚,像他就是成家太晚,为家庭奋斗不了多久了,之前也没存到什么钱,现在压力如山大。

生活变了,感觉变了,和舅舅的话题越来越少,曾经的那种美好没有了,他再也不能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带我玩带我飞了。如今的他,早已少了很多风趣,全是被生活挤出的一脸沧桑。现在我们的见面机会越来越少,而每一次见面,我都感到一阵心酸。

当一个人为了生活而奔波,而活着,真的会少了很多活着的乐趣。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活着.....

大哥哥是像韩寒作品中丁丁哥哥一样的人物,是一个能够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扬长而去的风一样的男子,他的生活好像总是很精彩,从来都不缺乏乐趣。在我们那群天真幼稚的小屁孩眼里,他总是扮演者大英雄的角色。我们要做的,就是对他垂涎崇拜。

他总是那么具有领袖风范,把我们一群小屁孩哄的团团转。在我缺乏玩具的童年里,我总是和他去山里捉山鸡,去河里抓虾鱼,去草坪上放水牛,白天带我四处找乐子,晚上给我吹牛讲故事,夏天下河洗澡,冬天打雪仗。他总是寻找着做刺激的事情,而我也跟着过干瘾。

他说故事是我最佩服的本事。

记得那时我们一群小屁孩和他一起放牛,牛在一边吃草,我们坐在草坪上听他讲故事。他总是能用他自身的故事把我们一群小屁孩迷得神魂颠倒,每当天黑该回家的时候,我们还要拉着他继续给我们讲,舍不得走。而他总是又会笑着给我讲一段他的经历,然后夜幕降临,我们意犹未尽的赶牛回家,第二天继续。

大哥哥经常给我们讲他在学校的故事。

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是住读,在学校吃饭,几个人一盆菜,然后分着吃。有一次他去迟了,其他的人把好菜都分得差不多了,留下一些残羹剩饭,他顿时就火大了,一脚把菜盆踢飞,然后对他们大发雷霆,其他人都吓得要死,不敢吱声。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其他人在他还没来得时候把好菜分了差不多一半,总有些人喜欢占便宜,专挑菜里面的肉,他又是火大,一脚把菜盆踢翻,大家都没得吃。从那以后,吃饭的时候只要他还没到,其他的人就不敢动。

上了初中,他开始在镇上接触了电脑游戏,回来就给我们讲电脑游戏多么好玩,描述里面的场景,把我们这些没啥见识的乡下土鳖着实羡慕了一番。他在学校有三个好哥们,一起组成了四大天王,在学校威风凛凛,身后跟着一帮小弟,为了释放男人的肾上腺激素,经常打架,他们身强力壮,都是天生的好打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摆平。

他说他看上一个女生,于是在一个晚上把她约到学校后面的山上,然后把她的衣服脱了个精光,和那个女生搂着在山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学校。

尽管后来知道了很多故事都用了吹牛的表现方式,但是我们就是喜欢听他讲,就像一群被洗脑的傻子,听得乐不可支。他确实够彪悍,而彪悍的人生只要精彩,从不需解释。

.......

后来,我上了中学,他上了社会,我是书呆子,他是古惑仔。我们都混的还不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在叫他大哥哥,而是大哥。我从小性格懦弱,腼腆,从来不敢反抗,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跟别提去做。我只是经常幻想,有朝一日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的人,走的风风火火,活的潇潇洒洒。在我上初中的那段岁月里,我甚至想过要辍学,然后加入黑社会,然后我就能耍流氓,做我想做的一切。那是一种怎样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日子啊!

假如不是我多读了几年书,多认识了几个字,这个念头也许最终不会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我将会是另一个我,一个你们从不曾见过的烟火。

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曾经风一样的男子终于吹不动了,曾经的古惑仔终于也打不动了,喜欢上了安定的生活。大哥结婚了,终于情定于百十女友中的一个,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们谈天的内容终于涉及到了生计,关于事业,关于家庭,关于毛爷爷。我开始意识到,或许,我们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的单纯的,他吹牛,我附和了,我们都有了崭新的生活,各自在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里奔波。

英雄迟暮时,风停了,或许这就是男人的成熟吧。一个男人,在自己快要三十岁的时候学会了沉稳,学会了责任,学会了妥协,学会了不再张扬,学会了经营一个家庭,学会了那些传统价值观所要求的一切,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表现的沉痛。于大哥而言,在外闯荡这么多年,风雨路过,见过世间繁华,或许他累了,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休息啦。于我而言,我总是感怀,现实多残酷,如大哥这般的浪子都能回头,向现实妥协。人的一生难道都要这样吗?年轻时都有一个大大的梦想,待岁月飘过,一切都变了模样。

过年,去大哥家里玩,如今各奔天涯,一年到头估计也就这个时候能够见上一面。我们不再上山抓鸡,也不再会下河摸鱼,我们谈论的话题终于到了以前长辈说的那些家常话,我们会喝上几杯酒,然后相谈甚欢,话短聊长。他谈论的话题终于还是有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残酷的现实,和对我的希望与忠告。尽管我更喜欢和他聊聊女人和梦想,听他吹吹牛,讲讲故事。

去年见他的时候,和他吃饭扯淡,喝了一箱啤酒,我话也变多了。详谈甚欢,刚好遇到他家婆媳战争爆发,大哥两方讨好,夹在中间,实难为人。我只能心里默默感叹,男人,难!尤其是成了家的男人。他们有了更多的责任,需要更多的成熟。

大哥在我心中一直是个传奇,英雄般的人物,他有太多令我歆羡的东西。不过和很多英雄故事一样,经历了自我时代最癫狂的那些年,终于还是静了下来,终究是会淡成一滴水的。也许正好印证那句老话,“平平淡淡才是真”。

不曾见过繁华,如何谈得淡漠;不曾领略高雅,如何见得南山。我终究还是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盲人,怎敢妥协于现实。只要心里有光,就要奔向远方,哪怕在路上遍体鳞伤。

兄弟晶巴几年前踏上社会,经历了一些社会的残酷和狡诈,现在,每次交谈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笑话我们太天真,不知现实的残酷,拿着他那点在社会上混得的经验教育我们还在温室里的大学生。其实,我想笑。

我们总是被各个前辈警告和忠告,要如何如何,因为他们经历过那些现实的摧残,希望我们不要重蹈覆辙,少走弯路。

其实,我所认为的是:

我们不是为了少走弯路而来到这个世上,也不是为了躲避枪子而处处猥琐的活着。人这一生这么短,我们怎么胆敢不多走点路,好好充实自己的人生。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人生的真谛,在我心中,只有我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才会具有意义。

我们每个人都一个颗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假如我们从不跟随自己的心走,从来不遵从自己的想法,怕走弯路,怕挨枪子,那我们要这些干嘛。

我不否认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至少在我还能理想的时候不会改变。

学校是一个充满着人文情怀的地方,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也活的有点情怀。那些现实终将要来的,哪怕你再牛逼。我时常看到学校的一些人为了即将到了的毕业和工作愁眉苦脸,本该充满的希望的时光里,他们满脸忧伤和绝望。

生活大多的烦恼都来自尚未发生的事情,假如我们不忘过去,不计将来,只是努力把当下经营的生动且活泼,会不会好一些了。

我要我快乐,做当下快乐的事情,做当下我觉得对的事情。人的一生有很多的阶段,童年,你要十足的幼稚,少年,你要作死放肆,青春,你要激情的燃烧,而立,你要成熟的稳重。

作为学生,现在的我,不要社会工作的压力。

我天真了,我幼稚了,我知道的。

残酷的现实就在那里,活生生的压力就在那里,愿一颗单纯明镜之心永伴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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