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我们总觉得悲剧离我们自己很远,在对别人不幸的遭遇表示同情的时候也暗自庆幸自己的幸福。
本以为只有《读者》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却也这样自然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了。故事发生在我的一个亲人的家里,主人翁是一对来自农村的平凡夫妻。丈夫亮子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妻子桂香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生活,还有三个在读书的孩子,其中最大的12岁,最小的只有5岁。日子虽然过得很艰辛,可这和谐的家庭生活没有让任何人抱有怨言。像其它悲情故事一样,到这里剧情会突变,然而这次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矫情做作。
医院的体检证明出来了,谁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尿毒症……亮子吧嗒吧嗒的吸着烟,呆坐在墙角一动没动,眼睛里欲闪欲躲的像是泪水又像是疲惫不堪后透出的绝望,而桂香则坐在床头不断的抽搐着。这个小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在这拥挤的让人窒息的氛围中,我只感到莫名的悲伤,哭声、安慰声、叹息声…….不断的撞击着人的神经,此刻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
夜,终于深了,在一阵阵的感慨里人群终于散去了,这个二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显得格外的安静。桂香傻傻的睁着眼睛,呆望着窗外,死亡对自己来说应该是不远的事了,可是还有三个孩子……想到这,泪水又顺着尚未干涸的泪痕流下。亮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桂香,你安心的养病,家里还有我呢,你按时吃药,多休息一定会好的。这事现在还不能告诉孩子们,他们还太小了。放心吧,一定没事的。”说完这些话,亮子自己也不信,这以后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已经不敢往后想了。桂香说:“亮子你别安慰我了,我都知道,医生都跟我说了,不治了不治了,别浪费那个钱了,留着给孩子们上学。”她坚强的语气却显得有些颤抖,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啊。亮子缓缓的站起来躺倒床上,他是累了。他息掉了灯,似乎是想在夜色里淹没自己的无助。他说:“桂香,睡吧,明天我就回城里开车,家里我会和妈交代好的,以后我每星期回家一次,带你去医院透析。你只管保重好身体,其它的事有我,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快睡吧。”桂香没有说话,缓缓的躺下了,她死死的望着屋顶,陈旧的蛛网和破裂的墙壁在月光下如此凄凉,她在心底苦苦的说道:这个家真的是要破了……。
亮子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仔细叮嘱了妻子和他的母亲后就离开了。看着丈夫的离开桂香吞下了刚涌出的泪水,苦笑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之后的一个上午桂香都躲在房里,午饭也没有吃,她只是在做一个决定。下午桂香让亮子他妈找来了自己刚离过婚的妹子兰香,姐妹两在房间里聊了一个晚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谁也不知道她们都聊了些什么。第二天一早兰香就走了,她是要去城里姐夫那,代替姐姐照顾亮子和孩子们。亮子整天忙着挣钱,也没有多想什么,忙忙碌碌的生活里他早已忘记了自己。转眼间,又快过年了,大家都在准备过个欢喜年,而亮子依然是早出晚归,没日没夜的工作着。孩子们放寒假了。亮子就只好让兰香先带着孩子们回老家,自己要到三十的晚上才回家。兰香照做了,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叮嘱了亮子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别把自己也累垮了。时间跨越到了除夕的晚上,家里人早已经做好了年夜饭守在饭桌旁等着亮子。家家户户都已经放鞭炮吃年饭了,只有亮子家还显得有点冷清。亮子终于回来了,已经八点多了,2010年的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了。一家七口人围着饭桌准备开饭了。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亮子忍不住落下了泪水,说道:“对不起妈,对不起桂香,对不起孩子们,我不能让大家过好日子。”亮子呜咽着,接着说道:我清楚的记得这是今年我第三次吃肉,自己没关系,主要是苦了孩子们。”大家都没有说话,平日里那么粗犷的亮子居然哭了,看来他真的是累了……亮子接着说道:“不说了,大家都吃饭吧,都凉了,孩子们多吃点啊,爱吃什么夹什么。”气氛渐渐温馨了,一年的疲惫与辛酸总算过去了,等待着这个家庭的又将是什么呢?……
年初三一过,亮子就独自回城了,那巨额的医药费不容许他多作休息。故事到这里本该平静的发展下去,在一家人的努力下我们似乎看见了希望。可是随后的事,让人不可接受。亮子刚到城没几天就收到了噩耗:桂香喝农药自杀了,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亮子赶到家时,丧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亮子还来不及擦干泪水就扑向了桂香的灵堂,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他摇晃着桂香冰冷的僵硬了的尸体哭声责问着。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这个家庭真的破了。繁琐的葬礼终于结束了,亮子却已经身心疲惫,他的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像万蚁食心般的难受,可是他明白生活还要继续,毕竟还有母亲和孩子,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料理完桂香的后事后,亮子准备回城了,继续开他的车。这时候兰香找到了自己,交给了他一封信,那是桂香死前的一个晚上交给兰香的。亮子坐在床头,从容的打开了这份算是桂香的遗书。信没有多少字,却让亮子泪流满面:
亮子:
亮子,请不要怪我,我做出这样的选择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再继续治疗下去了,我活着只会给这个家庭带来无尽的负担,我这样无休止的下去,你们艰苦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啊?所以我决定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与人于己也许都是一种解脱。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一家人能在一起吃一个年夜饭,而我已经实现了。我就要走了,我不想再这样拖累你们。我有一件事应该和你说,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叫兰香去你那就是想撮合你们两个,兰香已经同意了,我想她一定会做的很好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要不我死了也不能得到安宁。和你夫妻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但现在我要你必须答应这件事。看电视上的夫妻都喜欢说那三个字,而我一辈子没有对你说过。本来想亲口对你说的,可是我不好意思,这以后更是没有机会了。亮子,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不能让你们一辈子过不上好日子,所以我决定离开。让妹子替我爱你吧。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不愿做你的妻子,因为我不配。希望你能答应我,和兰香一起过日子吧,她是个好妹子。三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叫他们忘了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好好照顾好妈,帮我和妈说声对不起。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生活,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我真心的祝福你们。让妹妹替我爱你…… 前妻薛桂香
故事该结束了,亮子和兰香在一起了。亮子带着兰香和孩子一起去城里了,新的生活开始了,然而前方是什么,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