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味道,藏在映山红花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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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离家不算太远,饶不过是在湖南境内,最远不过几个小时车程。

回家的次数却不算多,除了两个长假,基本上很少回去。

一方面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外的生活,一方面呢是时间不够用,两三天的假期只够一个来回,还弄得自己身心俱疲,算一算,觉得有些亏。

父母打电话过来,很多时候都会问多久回家,我每次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把他们搪塞过去。

不止是我,身边很多人是这样。

不是天生的导演,肥皂剧也委实看得不算多,在父母面前编起谎话来却有头有尾天衣无缝。

其实呢,并不是我们善于说谎,而是在父母面前我们没有什么顾虑,不会害怕东窗事发,知道就算犯再大的错他们也会耐心地包容我们,所以在他们面前说起谎来才顺风顺水一气呵成。


前些日子,一个朋友回去,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片映山红花瓣。

放在信封里,拿东西压过一夜,花瓣已经舒展平坦,原来的颜色像被刷了一层水粉,硬生生淡了几分。

映山红的香味本来就很清淡,现在更是只能闻到一点点的夹着泥土与草木的味道。

我喜欢草木,喜欢绿植,养绿植是我的习惯,可我却从来没有养过映山红。

因为家里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一到四五月,草绿色的树木里点缀着鲜艳的红色,像从星河之上散落下来的宝石,异彩纷呈,既耀眼又不过分张扬。

映山红像我们村里的人,勤勤恳恳地开着花,却不会像芍药牡丹一样争奇斗艳。


前一个月去汽车站那边的花市逛了逛,很多绿植还没有到花期,所以逛的人不是很多,一条长长的大街三三两两的人,有些清冷,不过逛的人却是舒服。

因为人少,买东西就变成了一种游玩,花店门前停留的人也不多,很多店主人都很好,加上顾主不多,便会随意地与我们闲谈,交流一下养花的心得,有时聊久了,就会东扯西扯,絮叨衡阳的风土人情,偶尔还能学到几句衡阳话,不过很快便忘了。

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是本地人,都跟我一样来自异乡,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步调,在这里的生活也不算太差,他们会聊衡阳,可一旦打开话匣子,聊得更多的却是故土。

那里好像蕴藏着无数稀罕的财富一样,会让诉者甘之如饴豪无倦意。

其实好像很早之前就埋下了伏笔一样,在故土听闻和历经的一切,无数黑夜白天周旋之后,最终成为我们在别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资本。

谈到故乡,我们嘴里总有无数故事,会像泡泡一样汩汩冒出来。


在花市挑了一盆半开的风信子和一盆冷水花,加上好看的盆子也不过二十块钱,也没有怎么杀价,因为觉得这个价格已经足够实惠。

我是说真的,外面那些装潢高端的店子里要的远不是这个价格。

这里虽然稍显简陋,不过绿植品种齐全,窄窄的街道两边都是绿植,盆里栽的像碧玉,从屋檐上垂下来的像瀑布,这无心栽柳柳成荫的风光倒也跟装修功过相抵了。

逛过很多花市都没有见过映山红,它的近亲旁亲却见过不少,大概是它太不出名了,又或者是它太稀松平常了,毕竟我们那里漫山遍野都是。

我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养过映山红,唯一一次是很多年前,家旁边的山坡上有许多映山红开了红色的小花,我挖了几株栽在屋檐下,不过很快就被我爸连根挖掉了。

后来也只是折几枝开得正好的花枝,用洗干净的啤酒瓶盛着。很多人都是用这个办法,有石蒜花才算是真正过了四月。

大抵,在我的印象里,家乡的四月就是鲜红的映山红,还有家家户户用各式各样的玻璃瓶装的映山红。

不过,很多年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了,每次回去基本都错过了花期,玻璃瓶也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早早地从柜子上取了下来。

也许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事情。

有关映山红的一切,我只能在回忆里温习。

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情感,映山红对于我象征什么呢?

火锅之于重庆人,二人转之于东北人,青稞酒之于西藏人。

它是特定的标识,是我们记忆中对于家乡的盲点,是他乡异旅路上撞的满怀清风。


前几天又去了一趟花市,境况已经与我前一次来的时候截然相反,门庭若市,人潮如织,两边商铺面前的甬道已经被人流跟绿植围得水泄不通。

逛花市的兴致在一瞬间大打折扣,要不是想挑一盆映山红,我是没有可能逼自己进去的。

很多花都开了,玫瑰、水仙、连翘、海棠、碧桃、杜鹃、长寿花……

在人群的缝隙里连挣带扎从第一家逛到最后一家,可惜没有我要的映山红,甚至有人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一路下来,我累得半死不活。

心情也低落到极点。

原来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些东西,旁人只能管中窥豹,只有我们自己耳熟能详。


我给我妈打电话,我说怎么办啊,衡阳都没有映山红。

她笑着跟我说,给你寄一箩筐去。

对,是箩筐,知道映山红在我们那边多不稀罕了吧。

她自豪地告诉我,她装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瓶子的映山红,她说她还要摘好多来,恨不得把满山的映山红都搬回家里。

我深深替那些映山红感到担忧,它们会不会灭绝,毕竟我妈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她后来又说,一个人在家里挺无聊的,你爸很早去上班,又很晚才下班,这段时间也没有席子穿,摘点映山红一天就很快过去了。

我感觉有些挺对不起她的,以前我妈常常出去打牌,跟我爸吵了一架后,就没有再正正经经地打过一次牌。

后来她跟着我伯母穿席子,这段时间,席子销量不是太好,她也就无所事事了。

她不喜欢看电视,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同龄妇女叫她重操旧业,嗯,当然是指打麻将,她都一一笑着回绝了。

我想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确实挺无聊的,我妈懒,如果就她一个人,她是从来不会好好做饭的,一般都是早上做一顿饭,然后吃一天。


她这样忽视自己的人,对我却异常细心。她每天准时看天气预报,只关注衡阳的天气,因为我这人一下雨肚子就不是很太平。

我在她面前漫不经心提到过一次,她就在心里默默记了几年。

看到有电视屏幕上有下雨的标识,她就会先一天打电话告诉我,嘱咐我吃药,其实我的肚子也不是每次下雨都会闹腾。

唯一一次纰漏是她感冒了,发高烧,躺在床上一整天,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我她生病了。

那次我肚子疼了,我打电话给她,其实一点都没有要责备她的意思,我开玩笑说:妈,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你不知道今天会下雨吗?

电话那边一阵窸窣,好久之后我妈像个小孩一样愧疚说: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她这样说,我发觉挺不好意思的,像我们之间的位置对调了一样,我安慰她:没事,没事。

后来我爸有一次随口提起,其实那一次我妈在病中也是记得的,不过因为发着烧,晕头转向,迷糊之中催着我爸去看天气预报,但我爸把这事给忘了,后来为了让我妈安心休养,他就胡扯说第二天是个太阳天。

我妈听了这才老老实实地盖好被子,心满意足地睡了。

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听他讲的时候,我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哭出来。

我妈反倒是落落大方,拍着胸脯说:我不就是生个病嘛!这有啥?

是,我妈是谁?当然是是叱咤武林的第一美人。


说了我妈向来说到做到,她真的托人带了映山红过来,用一个蛇皮袋装着,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枝叶分离。

鬼知道它在路上经历了什么?

我妈特意给我打电话,她问我惊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纷乱如麻一样的映山红,年轻的我竟然头一次哑口无言。

她为什么不拿个盆呢?我至今还没有想明白。

她要我好好照顾它们,我点头如捣蒜。

我是真的有想过要好好照顾它们的,可我出门的空当,室友就把它当做垃圾给我扔了。

室友是好心,毕竟那堆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绿植和鲜花,我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空荡。


映山红么?在家里是不算什么,可当一个人孤身在外面,要是看见一株映山红,就感觉自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站到了家门外一样。

至少我是这种感觉,仿佛再迈一步就是家里。

我跟我朋友说起这种感觉,他打趣说我是骚得生了病。

我翻一个白眼,不置可否。

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双手从花瓣上的脉络轻轻拂过时,那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可有些事情,我们终究是站到了门外,去不得里面。

感觉再多也只是感觉,再丰盛再恣意的回忆也只是神经末梢的一次反应,我们还是要学会理解那些生命里的不完整,学会接纳那些再也无法企及的念想。

愿风雨相摧时你我手边还有旧伞,愿半夜回家时尚有末班车,愿回首过去时脑海里仍有记忆可循。[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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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的印象里,家乡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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