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

苏童在《妻妾成群》中塑造了不同形象的四个封建妻妾：大太太毓如、二太太卓云、三太太梅珊、四太太颂莲。

其中，梅珊的性情最让人着迷，我们借由颂莲的眼走近梅珊。

1，初始梅珊：不近人情的自我主义者

颂莲念大一时，做茶叶生意的父亲破产自杀，在继母张罗下，18岁颂莲，由一顶花轿抬入陈府，“卖”给年近50的陈佐千，做了四房女人。

陈佐千又纳妾，瞒着滴水不漏，就连正房毓如都不知这回事。

次日，颂莲逐一拜见其她三房。相比于二房卓云的过分热情，三房梅珊无疑是不通情理世故。

颂莲房间离梅珊最近，先去拜访，不料吃个闭门羹。梅珊拒不见她，借口是身体不舒服。

等颂莲拜见完大房二房，又路过梅珊房间时，出于好奇，她悄咪咪走近梅珊门口，掀起帘子一瞬间，发现里面的梅珊也在窥探她，四目相对时，颂莲吓得灵魂出窍，仓皇而逃。

原来，梅珊并非病了，而是借故不见，暗地里观察颂莲一举一动。

这夜，陈佐千自然在颂莲房中歇息。

半夜，一阵敲门声，梅珊指使丫环以病重为由，骗走了陈佐千，颂莲落寞难眠。

次日，梅珊对她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丝毫愧疚。

梅珊的为所欲为，极端自私自我，让颂莲一度恨极，直到那天清晨，梦中惊醒的颂莲被梅珊的唱腔所吸引。

人，总有落寞时，低落时的所思所想更接近人的本真。梅珊，看似光鲜强势，不过是强撑的一张面皮，她实则身心孤独，从她那凄凉哀婉的唱腔便知一二。

梅珊沉浸在戏词中，殊不知旁听的颂莲早已动情到泪水涟涟。

在这个陈府，妻妾们除了勾心斗角，真情早已变味。那个二姨太卓云最热情，可背后却蛇蝎心肠。这个梅珊看似冷漠自我，却憨实无害。

颂莲用手绢拭泪，梅珊问“你喜欢听吗？”颂莲说，你唱的实在太动情，听的人不由伤心。梅珊对颂莲，第一次露出和善的神情。她告诉颂莲“本来就是做戏，伤心不值得。做戏做得好能骗别人，做得不好只能骗自己。”颂莲知道，梅珊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可怜人，只是梅珊看透世事后，对生活更热情本真。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从此，颂莲与梅珊开启了不冷不热的交往。

2，不唯男人尊，不围男人活

颂莲与梅珊都依附男人而生存，但梅珊更奔放自我，她不唯男人为尊，不围着男人而活。

梅珊在废井旁唱戏，陈佐千想让梅珊去屋里给他唱一段，梅珊细柳眉一挑，冷冷回应道：“老娘不愿意！”

多霸气的回应。

陈佐千老爷的要求，如果换成二姨太卓云，那是求之不得的献媚机会，但梅珊完全不拿陈佐千当大爷。在她心里，陈佐千只是她的丈夫，如果对“丈夫”不满，完全可以根据心情去拒绝。她的随心随性，率性而活的做法让人欣赏。

所以，当大太太唯命是从，二姨太拼命讨好时，梅珊却“恃宠而骄”。她敢在不顺心时骂陈佐千的祖宗八代，敢在不高兴时装病“骗”走陈佐千，敢“要挟”陈佐千“如果超过五天不上她房里，她就不守寡”。

穷极无聊的高宅大院里，除了想唱就唱，梅珊还特爱打麻将，常约人在房间打麻将。她劝颂莲凑数打麻将时这样说，“你不过守着个干瘪老头（陈佐千）罢了”、“今晚把老头借给卓云用”。

纵然这样的梅珊在封建家族内容易翻车，害了自己，但她不把喜怒哀乐寄托在男人身上，自娱自乐，将每一天都活得灿烂的她，是现代女性的配置。梅珊，只是生错了时代。

有段歌词这样唱：

让我们红尘作伴

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

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

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写在最后

梅珊这个形象，看了让人心疼。

从字里行间可以推测出，她，是个不知父母为何人，不知家乡在哪里的孤儿，自幼被卖给戏班子，吃过不少苦，旦角唱得出彩，成为戏班台柱子，又因倾国倾城貌，被有钱人陈佐千捧场，一来二去，被纳做陈佐千的三姨太。

不料，梅珊跟了陈佐千，竟陷入更深泥潭。为了彰显男人地位，陈佐千纳了一房又一房。戏文中的忠贞爱情，不过是陈佐千拂手扫落的灰尘，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意发泄的物件，像狗像猫像金鱼，就是不像人。

相对于克制欲望的大太太，为求宠不择手段的二姨太卓云，为求“爱”委曲低贱的四姨太颂莲，梅珊不卑不亢，不讨好不害人，高兴时大声唱，不愿意说出来，心情好不好，都要精致去拌靓，封建深宅困住的是她的身，困不住她的心。

梅珊最后因私情被“含羞投井”，颂莲被吓疯！

投井那夜，梅珊依旧在受难夜里唱着她的戏文“叹红颜薄命前生就，美满姻缘付东流”。

梅珊不过想求个夫妻恩爱，夫唱妇随的美好婚姻。

她的一生很短暂，如同昙花一现，但梅珊却活得恣意洒脱，绽放了青春靓丽，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