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纪越大,脾气也渐渐大起来了,或许是跟他耳朵不好使的缘故。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忠厚、善良的代言人,从不道别人家长短,老实巴交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父亲年轻时学过盖房子的手艺,但凡哪家要盖房子什么的,总会很热情的去帮忙,可能是喜欢在工地上吆喝人的感觉,这样也算找到自己的价值。
盖房子是父亲的兼职,本职是在老家的国营水泥厂里做烘干炉的操作工。厂子里的业务在孩提时还是很红火的,老家的后面是一条叫洣水的小河,属湘江的支流,记忆中河边经常停满了载货的木船,足有三四百米长,很是壮观,整个村子里的村民,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倒过得也算有滋有味。厂子里业务好,间接也给我们这一批小屁孩带来了许多的福利,工会活动室有一台彩色电视机,西游记就是在那台电视上看完的;乒乓球的兴趣也是在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现今领导对我的球技还是有几分赞许;印象最深的是每逢周末,必放两场电影,这让我们这批小屁孩嗨到爆点,下午四点就会搬起自家的板凳到水泥厂的操场上占位置,还记得我们看的最后一场电影,水泥厂九七年临破产时放了当时最火的电影《泰坦尼克号》,那一次电影放映员还被一群已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嘘了起来,原因是放到画露丝那段时,电影放映员为了避免尴尬,把正在播放的那段黑屏处理了。正因为有这么多的福利,父亲经常骄傲的以工人老大哥自居,也就一直呆在老家那个偏远山村里,直至九七年下岗。九七年是父亲的难关,那年厂子正式宣布破产,他下岗了,我因为在学校与人打架,赔了两万块钱被父亲领回了家,至今我还很愧疚,父亲就是在那年白了头发,皱纹爬满了额头。父亲在年幼时失去了我的奶奶,跟着我的姑姑和爷爷,没几年,爷爷续了弦找了后奶奶,父亲吃了不少苦头,在正是长个头的年纪,经常肚子没填饱就出工。父亲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因为父亲的忠厚,后奶奶还得了个善终,这一点是我自愧不如的。
也许是父亲一直缺乏母爱的缘故,在择偶方面没有任何要求,才找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此处不是要贬低我的母亲,母亲有她伟大的地方,暂且不提。而是觉得父亲在那个时候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可能更多的是考虑长辈的想法。父亲本就是一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遇到大字不识的母亲,婚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成了他全部的寄托和希望,虽说是独子,从不过分溺爱,我知道,他对我的爱含蓄,深沉如海,厚实如山,一旦做错事情,生怕看到他那失望的眼神,做对了事情,又渴望他用他的络腮胡子扎我的脸。他总是不动生色,将我想要的每一个奖励藏在家里意想不到的每一个地方,然后像变戏法一样,给我一个又一个停不下来的惊喜。
父亲总是不厌其烦的教我,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他的这种忠厚,勤劳肯干,不怕吃苦的精神品质,如同一盏明灯,始终指引着我前行。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但愿在我做爷爷时,还能有你憨厚的笑容,温暖整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