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是热得不像话。每天有一阵风,一阵雷电,一条稍纵即逝的彩虹,唯独没有望眼欲穿的雨水。每天会下点大雨的仪式感,让人总是从满怀希望到大失所望。
总是头痛失眠,喝了点镇静催眠药,好不容易睡着了,真热,醒了,听见窗外知了嘶鸣。对着空调吹头更疼。数着绵羊好不容易睡着,一个电话扰来,醒了,知了仍在嘶鸣。心烦痛恨之余,心想,如果活成一只知了该多好。
难受,去医院。生病的人真多,摩肩接踵。每个还在呼吸的病人都怀着生的希望,把一叠叠钞票交给收银台。有个孩子眼睛直淌血,父亲抱着飞快地跑着,母亲跟在后面哭。有对夫妻手拉手坐在台阶上,丈夫在安慰妻子明天手术不要害怕。
遇到一朋友,她说她怀疑自已得了皮肤癌,双腿痛痒不能忍受。我安慰她,巧舌如簧。其实,我经常也是这样怀疑自已的。母亲患甲癌去世的那年,我正好患上甲减,每次难受去医院复查跟医生谈起我后忧虑时,都会被医生批评试地开导一番:人总是要死的,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遗传固然可能,但你毕竟年轻,越担心病得越重!每次都是感激涕零走出医院,调理药剂,把浮肿的身体喝成正常。
其实不是怕死,是总想把日子正常地过得像“活着"。
抽血排队。“儿童,残疾,军人”优先,提示牌醒目地写着几个温情的大字。后面来了一母子,毫不犹豫插队上前,因为她的儿子是儿童。我没说话,我知道很多人把社会温馨仁慈的人文关怀当成理所当然的接受享用,正如公交车上年轻人必须给老年人让座连谢谢也得不到一样理所当然。把爱当成理应的接受,习惯了得到就忘念了他人,这是通病。正如许多孩子无限地接受父母的爱却从不知道回馈并一肚子的埋怨是一个道理。或许,他们跟我一样卑微地没有找到活着的方向。
顶着烈日,思绪繁杂。忽路遇一六旬环卫老人在扫街。一个小音箱放在垃圾袋旁,《西游记》中《五百年沧海桑田》深情奔放。汗水从脸颊流下,衣衫湿透。双手颤颤微微拾掇垃圾,平静的脸上满是仁慈。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像模像样地活着的,活在沧海桑田的尊严里。
原来,我是没有理由心生怨念。
于是回到家,再次看了一遍电:余华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