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2019》首发前瞻——音乐&思想之战

《歌手2018》结束的前夕,最后一期节目后用了很长的尾声,一一回顾了从《我是歌手》到《歌手》6季的经典时刻。在悲壮的音乐之下,感叹了若一去不回的悲壮独白,可谓赚足了忠实观众的眼泪。资本也罢、坚持也罢,《歌手》的继续终究是华语乐坛依旧的盛事。这个华语最高规格的音乐节目依然用最具仪式感的制作,成为了华语歌手争先恐后的舞台。

资本或许终究逐利,但人类的喜新厌旧的本性终会逼迫资本为行业带来新的变迁。从第一季的纯vocal之战,到二、三、四季vocal为主多元化审美的逐渐增加,到五、六季音乐类型百花齐放,歌曲改编神作频出。《歌手》节目的历程,正是音乐审美不断发展深入的历程。不管是场上的歌手还是节目的制作者,还是场下的观众。三者不断的互相推动,使得节目不自觉的向音乐审美更高级的阶段发展。而《歌手2019》,更是将节目的基调第一次定在了创作与改编之上。

是出奇制胜,是破旧立新,还是百变为王,是小众音乐的尝试,大胆的配器设计,还是节奏旋律的颠覆。总之,这会是一季建立在音乐之上的思想战争。

刘欢

在历年的歌手阵容猜测中,总有几个人是节目主一直在邀请,但围观群众认为绝对不可能来的。《歌手》的节目对于众多歌手来说,有两重意义。一是获得更多的流量与名气,二是在同行的竞争中为自己的歌手生涯拿到一座标志性的奖杯。而这几位,通常便是名气和同行地位已经完全无需佐证的歌手,而刘欢便是其中一位。

作为一位没有固定代表作的歌手,刘欢的歌曲从八十年代至今,几乎每一段时间都有一首家喻户晓的代表作。从《少年壮志不言愁》、《弯弯的月亮》到《千万次的问》、《凤凰于飞》,无论是作为演唱者还是同时包揽词曲,刘欢都展现出了独特的个人气质。

从唱功上,优秀的声乐技巧,个人标志性的鼻腔共鸣,美声戏剧唱法的融入,跨越2.5个八度,能唱出优秀HiC,并且同时兼具通透和厚度的男高音水准在华语乐坛中可谓顶尖。但顶尖的唱功其实是刘欢音乐素养中最不值得一提的部分,若只算这一部分的水平,最多前几届某些歌王水平。

从音乐审美上,作为大学音乐教授,熟悉从古典到现代的西方各种音乐类型。从综艺节目中对选手的调教来看,对爵士、中国古典音乐有深度研究。另外,横跨严肃音乐工作和流行乐坛刘欢,早在80、90年代便厮混于独立地下音乐之中,和摇滚颇有渊源。深厚的音乐视野,对于音乐创作类型的全方面把握,音乐类型的跨越及融合创作,这才是刘欢真正的第一样杀器。

唱功、编曲和审美可以让一位歌手成为顶尖高手,但只有个人无可取代的歌曲人格才能使得其成为独立于好坏标准之外的传奇。

刘欢的独特在于其独特的大歌的演绎。所有类型的音乐,只要在刘欢的口中,便能把歌曲的立意拉伸到更为宏观的高度。和往届歌王韩磊的“帝王之声”不同,刘欢的诠释和个人霸气等气质无关。刘欢的歌曲演绎更多的是哲学上的宏观气质,具有一种旁观者视角。他人唱帝王江山,刘欢则是历史沧桑轮换;他人唱情伤几何,刘欢则是情缘轮转如梦幻泡影。这种独特的宏观视角,既是刘欢个人的气质外露,也是独特的嗓音天赋,给予了其歌曲演绎上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思想深度。

【哪怕是情歌的演绎也具有明显的宏观视角:

声声慢 - 刘欢 - 单曲 - 网易云音乐

凤凰于飞 - 刘欢 - 高清MV - 网易云音乐

如果说唱功使得刘欢有歌王的实力,音乐审美让刘欢的实力能在历届歌王中位居前列,思想性上的高度则让刘欢能超脱音乐之外,真正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思考。

这次《歌手》舞台我最担心的是,节目无法充分激发刘欢斗志,留下更多高水平甚至超水平的现场。

吴青峰

群众呼声,先上吴青峰。

作为乐队苏打绿的主唱及灵魂人物,吴青峰参与塑造的苏打绿成为了华语乐坛极少数几乎无可替代的乐队。无论从vocal还是歌词意境,都拥有无法模仿且自成一体的美学系统。

大众对于吴青峰和苏打绿的熟悉(以下用吴青峰指代其本人及苏打绿乐队)多来自于其热单《小情歌》,正是这首唱功歌词意境完美结合的歌曲使得其成为了一只“家喻户晓”的乐队,也体现了吴青峰的几个难以模仿的个人特点。

男唱女声近几年多次出现流行热潮,从李玉刚到周深,也捧红了一批又一批歌星。但男子唱女声从来便不算出奇,自古便有阉伶歌手一说,只是在现代社会阉伶者不复存在才出现因此而走红的现象。但男子女声终究只是猎奇之象,在流行演唱中通过改变演唱共鸣腔位置,采用特定如咽音等技巧来作为主要的演唱方式,有舍本逐末的嫌疑。而且此种唱法演唱时的情感表达也多从女性视角出发,非以男身表女情,实无太多意义。

吴青峰的发声技巧既有自身的声音特点,鼻腔共鸣明显,也有唱法上的努力。最为重要的是,其音乐的表现不是对女性阴柔的模仿,而是从个人的人格特质出发,这点类似于歌手张信哲。而从声音、编曲、到作词三方面的视角统一最终塑造的是独特的吴青峰歌曲人格,成为了结合柔美、浪漫、诗意、奇幻的独特魅力。

约十年前,我第一次听《无与伦比的美丽》当时惊为天人。在对声音优美的惊叹之于,更多的是被其浪漫主义的意向表达和直抒胸臆的对美的感叹的震惊。试问在音乐界,有多少歌手能将“无与伦比的美丽”这样仿佛充满浮夸的字眼作为歌曲题目及歌词的中心意义。而听完整首歌后,我更为惊异的是,这样“浮夸”的表意竟然完美的自成体系,丝毫不令人觉得虚假,这是需要怎样的才华和多赤诚的灵魂表露。

《无与伦比的美丽》有惊人的画面塑造和氛围营造力,并且画面中带有强烈的奇幻和唯美色彩。而这也成为了吴青峰众多音乐画面的标志性特点。“偌大的房”、“寂寞的床”、“关了灯的模样”三个词语便营造了惊人氛围感;“天上风筝”、“地上的人儿”、“蝴蝶”、“拼了命努力”蔓延的夏天,平铺的歌词却在奇妙的组合中有了动态蔓延的张力;“空气转了”、“心头的白鸽”、“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寥寥几笔使得整首歌曲在平凡中突然充满了奇幻的美感。吴青峰的词有自成一体的美感塑造力,如同一幅同时具有梵高奇幻描绘色彩,和莫奈浪漫主义朦胧美感的画卷。说吴青峰是诗人,不为过。而同时吴青峰的旋律天赋对于其美感的表达更是锦上添花,从他那无数首《啦啦啦》的歌曲中可见一般。不会写驾驭大编制管弦乐的键盘手不是好的键盘手,对于交响的引用,丰富配器的精妙应用更是赋予了其音乐的宏大魅力。

做音乐只做音乐,永远不是真正优秀的音乐。文学、音乐、哲学,社科从不分家。因为过于出色的大热流行金曲的掩盖,一直贯穿吴青峰的音乐创作里程的深度哲学思考常常难以被大众注意。早在专辑《春·日光》中,吴青峰便开始尝试对哲学概念进行音乐华和浪漫主义的描绘(日光 - 苏打绿 - 单曲 - 网易云音乐 《日光》与庄周梦蝶)

而直到《冬 未了》这张神专,吴青峰的哲学性思考毫无顾忌的爆发。在影射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对杀人狂指控》以及《他举起右手点名》中对生存及人性价值的思考,对暴力和存在的诘问。分明已经上升到宇宙和无穷尽的宏大中个人微小价值的讨论,有着强烈存在主义哲学的倾向。并且引用历史上著名盗用和扭曲尼采超人哲学的希特勒对暴力行径进行了猛烈抨击。而在《未了》中,对背着巨石,不断失败不断轮回的薛西佛斯的歌颂,则是对尼采哲学中酒神精神的推崇。何为存在,何为价值,《冬 未了》分明是一曲在意义荒原中建立的人性大厦。

作词、作曲、编曲吴青峰早已经获得专业领域的全方面肯定。退能写流行热单,进能谱哲学迷城。如想问鼎歌王,面对强大对手,乐坛前辈刘欢,吴青峰的《歌手2019》注定是一场苦战。

只是战又何妨,"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吴青峰早已在自己的无何有之乡。

齐豫

清冷、纯净、空灵抑或是天籁,齐豫那极为惊人的声音天赋不由分说,这些形容也非常恰当。不过若只是从声音的表象来欣赏齐豫的声音未免太过狭隘,也难以解释齐豫在对多类型歌曲演绎时展现出来的各种特质。除开声音的本身特点,齐豫的声音之中其实更值得关注的是演唱过程中因断句、节奏、呼吸灯表现展现的内在思想脉络。

大陆女星歌手几百上千,但有女性歌手中少有能驾驭大歌者。柔美本与阳刚相克,温婉或与坚定不容。但在齐豫的身上,完全相悖的两种特质却能有机的融合。今日的齐豫,仿佛早已看透红尘世俗,所演绎的新歌多为佛教歌曲,这种看似意外的结果其实在其歌唱生涯中早有预示。看似旋律简单,其实宗教歌曲实难演绎,平静、宏大、真我、出世,无特定的气质不能驾驭。齐豫思想过程的一步步变换,也恰恰她慢慢踏向宗教靠拢的行程。

早期的齐豫是浪漫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化身,这种特质在其许多作品中都有体现。在当时台湾民歌运动中的齐豫得到了各位大师的指导和垂青(《橄榄树》、《欢颜》)。齐豫年轻时候的演唱风格相较于现在有更大的跳跃性,但在其自由奔放的歌声中,已经有难以抑制、女性歌手少有的大气充容开始显现。年轻时候的齐豫,如同文学界徐志摩和沈从文的结合。

中期的齐豫,其宏观气质被进一步发掘。不论是英文还是中文歌曲的演绎,都开始尝试宗教题材(《Amazing Grace》、《Graveyard Angel》),和上文写到的刘欢的旁观者视角的绝对理性的演绎不同,齐豫口中大气而又不失旖旎的演唱,使得宗教的旋律中更添人性的意味。这种庄严中的性感、肃穆里的婀娜,是齐豫女性思想中宏大和阴柔融合的思考所带来的馈赠。这个时期的齐豫,除了女性魅力和思想宏观性不断提升外,其另外几个特点也不断显露。即强烈的回乡情结(《骆驼》)、内心漂泊的不稳定感《飞鸟.鱼》,这样的精神特质使得齐豫在演唱歌曲的时候声音更加具有一种飘忽不定,孤独无依的意味。

从浪漫主义和自由主义的追寻及向往,到强烈的回乡情结带来的漂泊感,齐豫迫切的需要在内心世界寻找安定和永恒的寄托。迫切的渴望永恒、归属、终极的一切,这种心灵上的求而不得正是其演唱中飘忽空灵感的来源。世事皆梦幻泡影,“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教中的时空观重在无常,而齐豫也终在佛教中放弃了对永恒和安定的执念,破了“我执”。

齐豫的声音有女性歌手中少有的柔美的阳刚、温婉的坚定。这样大气空灵的演唱正是来源是其复杂而充盈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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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三位歌手,之所以每个人都用了较多的笔墨也尽里进行了更为深度的挖掘。因为在他们背后,除了音乐之外,有着更为复杂的思想动机,而这些思想动机也在其音乐中体现了出来。理解其思想特点,也能更好的理解他们的音乐。

而余下的三位首发歌手杨坤、逃跑计划和张芯,或有着极具辨识度的声音,或有一炮而红的成名作,或是有极佳的嗓音天赋控制力。但在他们身上,相对于另外三位歌手来说,无一例外的都缺乏更深的人文素养。如果不从音乐的多样性上寻求改变,想要进入总结赛将非常困难。

杨坤

老牌歌手杨坤的嗓音自不必说,华语乐坛几无第二。但到如今,已经几十年歌唱生涯,其音乐水平却依然和当红时变化不大。编曲风格依然是套路化的和弦编配,旋律也是90年代大流行的特色,其歌曲主题也难以跳出爱情和个人标志性的热血。不断的吃老本,在思想和新事物上不思进取,这也是很多《歌手》舞台上曾经登台过的老牌歌手的问题。而这种现象背后无疑自身学习欲望下降的原因,作为艺人,不断的人文学习,和潮流的保持,两者才是一个人旺盛艺术生命的保证。

逃跑计划

《夜空中最亮的星》一炮而红,这只摇滚乐队中近乎最红的乐队有着华语摇滚中难得的英伦风。偏流行化的编曲和旋律使得其横跨流行和摇滚,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也许是成名专辑《世界》太过出色,其最近的新歌风格似乎都被框死在了《夜空》的风格之中,缺少了创新和变化。而不论是在《世界》专辑还是后来的歌曲,逃跑计划对于“梦想”、“飞跃”、“攀登”、“闪耀”等意象的执着,或许正是他们创作的困境的体现。

有幸在某个音乐节的现场听过逃跑计划的演唱,在唱功普遍差劲国内独立音乐界或许还算凑活,但想着当时唱《夜空》是几进破音的情景,还是不免为他们捏一把汗。

张芯

唯一一位几乎没有了解的歌手。从网上的资料来看,演唱歌曲多为影视热曲,创作改编能力未知。唱功实力强劲,气息充沛且出色,拥有女中音般的声音厚度,同时具备不错的音域,不过声音和个人演唱气质均缺乏一定的辨识性。非常单一的演唱风格之下,对选歌要求极高,如具有良好的选曲审美,还是有闯入决赛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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