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章 蓝月亮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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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怎么不叫醒我呀，叫你一个人忙。”一边下楼一边责怪的林晚秋打断了在静静的世界畅想的韩雪梅。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怎忍心惊扰了你的好梦呢？”
“你呀！你也一样累啊！”林晚秋说着打开了音箱按钮。
一支曲子飘起来，雪梅的不平静的心也就渐渐融进去了。
玉芬大姐、方伊妹妹、彩云姐姐和青青妹妹都先于开张的时间陆续来到，换上统一服装后各就各位。
韩雪梅看到顾客蹦星似的在门口闪现，他们是中年和老人，还有孩子。他们坐下来东张西望，感到这里好奇而新鲜。中年人在喝啤酒，老人要喝茶，孩子要喝饮料。玉芬大姐、彩云妹妹既像形象大使又似仆人似地穿梭在桌椅之间。
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孩拿着一听“雪碧”不听爷爷的劝阻在大厅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壁画，一会儿坐坐椅子，仿佛要把每把椅子都坐个遍，体验体验感觉。正因为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给大厅增添了许多生机。
更有意思的是，有位老大爷溜鸟溜到这里来了，笼中鸟上蹦下跳叽叽喳喳欢快得不得了。韩雪梅不在乎他们消费多少，哪怕只喝杯茶。看看坐在大厅里星星点点的顾客，韩雪梅自我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电话响起来，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们打电话呢？带着这个疑惑，韩雪梅拿起来电话。
“是不是韩雪梅老板？我是方思良啊！“韩雪梅轻轻地“哦”了一声。
“怎么样？生意好吗？”
“好啊，最有意思的是，一只鸟也来坐客了，是位老大爷提过来的，大概是溜弯去了，随便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是只什鸟叽叽喳喳的，好可爱！”
“是只喜鹊！雪梅！别泄气！这才刚刚开始嘛。”
听到那边那么亲切地称呼“雪梅”，韩雪梅心里一热，“谢谢您的鼓励！好在我们又不是为了赚钱。”
“什么什么？不是为了赚钱？我说仙女同志，不要一提‘方孔兄’就不好意思好不好？您家钱多的盛不了是不是？嘁，不为赚钱！不为赚钱鼓捣这个干什么？没事啊，由我帮你们，我就不信不成功！”
“那我们感激不尽啊！”韩雪梅听出他的语气里有啧怪似的鼓励，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我们是朋友，何必客气呢。那天清晨，我路过那段路，听到了你们的琴声，心里非常感动，你不知道，我对音乐有多么的热爱！中学时曾一度要做流行歌手，可半途而废了，遗憾死了！听到你们的音乐让我回想到我的中学时代，只是现在有一种‘老大徒伤悲’的感觉，你知道吗，帮助你们就是在帮我自己，好了，不说了，你忙吧，我挂电话了。”
雪梅听到那端电话挂掉的声音才放下。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再次出现：一张雕塑般的面孔忽然动了，眼睛也随着流光溢彩，他微笑着望着她，然后伸出一只手，他们紧紧地握在一起……
傍晚，蓝月亮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萨克斯管弦乐响起来，是一支缠绵而低徊的曲子。
韩雪梅带着倦散的心情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等她站在门前时，那首曲子停了，只有余音缭绕。韩雪梅看到晚秋翻找曲谱的背影，这个沉浸在音乐中的女子，与“蓝月亮”的命运相连吗？“蓝月亮”需要音乐吗？晚秋，你知道外面的喧嚣吗？你知道我们“蓝月亮”的冷寂吗？
又一首曲子流出来，是一首欢乐的。这个不知人间愁苦的姑娘！也许，她太懂得悲伤了，她在音乐中寻求解脱与超度！唉，雪梅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晚秋很快乐，起码在这刻。
她的曲子似林中小鸟那么欢快地飞翔，这就好，起码此时此刻她是快乐的。韩雪梅在音乐中走向林晚秋的身边，她的心也化作一只清晨的小鸟扑楞着翅膀歪歪斜斜地向空中飞去，追寻它的伙伴去了。
天黑了，倦鸟归来。带着飞翔的快感和对天空的眷恋，栖息在一树杈间的巢里，安然睡去，它们的心仍在飞，在梦里。林中静下来，怕惊扰它们的梦。
韩雪梅取得了一杯水，来犒劳这位音乐天使。晚秋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她们开怀大笑，为这不优雅的饮姿。
“雪梅，今晚你回家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你都没睡一个安稳觉，这里有我呢，你放心好了。”晚秋说着盖好琴盖打开录音。曲子高亢而激昂地飘扬。
是的，韩雪梅的确很倦，需要停泊，也许只有那所房子才是她停泊的港湾，此时，那套房间大厅里的沙发茶几彩电，宽大明净的落地窗，木质地板，垂挂的窗帘，温馨舒软的小床以及床头上的布娃娃，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和晚秋相拥而别，雪梅推出伴随她多年却依然崭新的自行车出了黑色的雕花大门。
骑上之前，她望一眼“蓝月亮”，它散发着幽蓝的光芒，似乎飘荡着蓝色的灵魂，一种无言的感伤再次袭击内心，她感到是那么无依无助，像海滩边两株望海的椰树。可今夜，她逃循而去，生出一丝对晚秋的歉意。
天不算晚，也就是九点左右，这个时节的郊外，在这条并不宽敞、没有灯光的城市郊外，在相当沉寂的衬托下，似乎在迫近黑夜，有些冷。可以想象，身后的“蓝月亮”是何种情形，韩雪梅无奈地仰天长叹。
这时，天上一弯孤独的月儿正与她相对，凄楚的样子像是在对她说什么，屏息聆听，只是它的光芒兰幽幽地散发，流泻了她一身的月光，被月光沐浴被月光相融，雪梅的心开始翻卷，远处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如一掬星星的闪亮。
雪梅再一次抬头望月。从毕业到现在，在颠簸流沛打工岁月里，在为筹建“蓝月亮”的奔波里，我们竟无暇看一眼月亮。现在好了，有时间了，也有心情了，今天是第一次走这样的夜路，以后这条路便是连接家和“蓝月亮”的纽带，生命旅程就这样两点一线地循环往复，有月亮相伴，有晚秋相依，生命多么快乐！虽然月亮不是天天出来，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心中有一轮月亮，整个世界自然一片光亮。
拐过这个弯角，就到了她所在的公寓楼群。楼群里的灯光大都亮着，明亮的，昏暗的，白色的，桔黄的。谁家的窗子飘来水的歌声？又是谁家的娃娃在哭？车子在寂静的储存室里弄出很大的声响，更让她心里害怕。
雪梅逃似的奔向她的房门。她那么迅速那么急切地找开所有房门所有灯光所有窗户后才站在大厅里抚养胸口安静下来。她暂时不想打开电视让乱七八糟的声音干扰她，于是换上宽大的睡袍趿着拖鞋在这个房间那个房间趿趿踏踏地走动，这让她感到一种踏实而实在的温暖。
在晚秋的房间里，没有了晚秋，心里顿感空落落的。正为晚秋的离开难过，电话响了。晚秋？！接过却是方思良的声音。“雪梅，是我，这么晚了还没睡么？”
雪梅心里先是一怔，他怎么知道我住处的电话的？肯定在晚秋那里转了个弯，这样想的时候，听着亲切的声音响在耳边，随即在心底流过一股暖流。此刻，雪梅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感觉有些热。他说他想做她的护花使者；他说睡前别忘了关紧窗子，小心着凉；他说快快睡吧，晚安！
那端，电话已经放下了，雪梅仍举着电话依在窗前。夜的微风吹着她的面额，而她心里的涟漪却久久不能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