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驶入崇武城区，映入眼帘的都和石头有关，石雕、老式石头屋、漂亮的石头大楼。大街两旁，人行道和大楼之间留出一片片空地，有规则摆放大大小小石雕工艺品，有的大件观音雕像高达十来米，有的人物群雕呈现出历史场景。还有罗汉、卧狮、莲座、栏杆等各种摆件，数量之多，一路绵延不尽。车窗掠影，看不仔细，只觉得这里的人们个个都是艺术家，创造出那么多精美的艺术品。

崇武镇隶属泉州市惠安县，距离东山岛三小时车程，两地都使用闽南语。惠安石匠闯荡四方，惠安石雕闻名天下。我的家乡东山岛也是石头之乡，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房子多数用石块石板砌成，许多石雕工艺都由惠安石匠完成，所以对惠安县情相当熟悉。只是亲临此境，仍然感到震撼。

听说崇武古城经过大规模修缮，已经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我们来取经，希望对铜山古城的恢复和修缮有所裨益。

崇武古城和铜山古城都始建于明朝洪武二十年（1387），都由江夏侯周德兴所建。崇武古城是千户所，隶属永宁卫，铜山古城也是千户所，隶属镇海卫。明清时代，两地都是抗倭御敌的海防军事重镇。铜山古城还有一大优势，就是依托东山湾和漳江，发展军民两用的铜山港，繁荣了几百年。可是，现在的铜山古城只在北面和东面修缮了几百米城墙，南面的城墙还在，但城上基本被民居覆盖，西面早被拆毁破坏，和城外民居连成一片了。

查资料得知，崇武古城围长2467米，城墙高7米，内砌跑马道二或三层，宽4米。墙上有墙碟1304个，箭窗1300个，窝铺26座，四方设有敌台5座，四面设城门。城外的环城大道把古城独立分割开来。

崇武古城比铜山古城大一些，建在离海边稍远一点的平地上，海边有较为宽阔的坡地，进攻的一方缺乏障碍物，无法有效隐蔽。但是，内陆方向的腹地都是平原，没有要塞险地互相支援，一旦被包围，只能坐以待毙。

我对崇武的历史不太了解，仰望高高的城墙，在城下走一段，想象冷兵器时代攻守双方的战斗场面，进攻的一方身穿铠甲，手执盾牌短刀，成千上百的士兵扛着云梯，前赴后继向城上爬去，而防守的一方箭簇滚石如雨般密集，城上城下，尸横遍地。

我站在城下，豁然明白古城厚重的内涵，古城就是历史，它记录了从前的血腥岁月，我们的祖先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怎样的牺牲。在南面城墙，有一处花岗岩破损凹陷，上方镌刻“炮击处”，当地人介绍，这是抗战期间，日本军舰大炮轰击的罪证，特意保留下来，让子孙后代铭记，这就是乡愁啊！

铜山古城建在嶙峋的岩石上，三面环海，几乎没有缓冲地带。如果屏蔽城外民居，单独考察铜山古城，会发现它突兀险峻，特别壮观，从海上眺望，极具观赏价值。

我在阿根廷居住期间，发现当地政府对一些百年以上有价值的老房子，给予特别的保护，除了正常的修缮维护以外，还调整了公车路线，绕道行驶，避免大型车辆震动而造成的损害。我常去市中心一家百年老披萨店，很普通的两层楼，面积也不大，墙上挂着当年的设计图和外观照片。仔细比对，发现它仍然保留当年的模样。

在我看来，铜山古城比起国外那些老房子有价值多了，为什么不修缮恢复呢？相关部门、各种媒体都在宣传要记住乡愁，却对承载最多乡愁的铜山古城视而不见，实在不应该。

崇武镇还在古城南门外修建“中华石雕工艺博览园”，门票45元，我们购票参观。园区以巍峨蜿蜒的石头城墙为背景，以石坡岩礁为依托，绿树掩映，下面是柔软的沙滩。地形起伏有序，石径纵横，绿茵片片，设置25个景区，拥有500多件石雕精品，有的小巧玲珑，有的高大壮观，感觉是大街两旁石雕的分类整合。

我们走到“东海南海气象分界线”石碑处，在那里拍照留念，再过去就没有景点了，只好往回走。大家深有同感，东山风动石景区那么大，景色更为优美，相比之下，60元门票不能算贵。他们充分开发南门外坡地，就创造了45元的门票价值，而铜山古城外大片坡地虽然有木栈道，但开发和配套远远不够，夜晚灯火照明严重不足，树木过于密集，荒凉阴森，胆小的游客不敢逗留，旅游管理部门应该考虑到这些因素才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铜山古城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原貌？面对古城今日模样，一个平头百姓，身处江湖之远，却有一种愧对先人的羞耻感。

              2017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