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就读于昆明,四年里去了四次大理。
对大理的认知起源于游戏和小说。仙剑奇侠传里普救众生的南诏国王后,《天龙八部》里风流倜傥的镇南王世子,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大理。而那时大理之于我只是一个地理名词而已,没有其他的想法。
后来大理成了“文艺”的代名词,也听到读到越来越多在大理过着另类生活的人的故事,对于那些故事的向往与好奇使大理进入了我的旅行清单中。
高考结束,一纸录取通知书让我从合肥来到昆明。第一年的自己是带着复杂的心情过着单调的日子,高考算是发挥失常了,对于当时的境况虽说是能够接受,但总是免不了心里的落差感,还有孤身一人置身异乡落寞。那一年用泡图书馆学习填充着自己,这可能不是什么坏事,总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大学生活。
大二下学期某一天坐在图书馆里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刷手机时看到了微博里大理双廊的照片,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该出去走走看看了,当即订了周末的车票和客栈。虽然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去玩,但是却是第一次要在外留宿一宿。紧张在所难免的,更何况还要去刚发生完3·1事件不久的昆明火车站坐车。那晚在火车站看到了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看到了拿着大喇叭对着人群喊“赶紧散开”的执勤人员,想着我所在的地方不久前刚发生的灾难,不免有些恐慌,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与某个“大事件”有交集。昆明到大理只有300多公里,但火车却要走整整一晚上。那一晚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只觉得这一晚如此漫长,后来这种睡一觉到大理的感觉成了我最深刻的记忆。
第二日清晨到了大理,在车站不远的小店里吃了一碗巍山耙肉饵丝。眼看天色还早,便决定走着去大理北站坐车。当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而我所在的位置是以风大著称的下关,只觉得又冷又黑,没有心思去打量周围情况,只是低着头走路。直到感受到身上有暖意,发现周遭明亮起来,我抬头一看,一见钟情也不过就是这一瞬间的事。西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东北方是一大片湖,不用说都知道这就是苍山洱海,天空被浓淡渐变的蓝色填充着,路边坐着正在做针线活的白族妇女。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建筑没有给大理任何的展示特性的空间,但却能从枝节处感受到这座城市不一样的气质。
在北站买了去双廊的中巴车票,或许云南从来都不缺少游客吧,这样普通的双休日里,车上也有一半游客。中巴车一路向北,对于自己目之所及的每一处景色都有一见倾心般的喜爱,或许单凭眼缘的喜爱略显肤浅,可经过一路的层累叠加之后变成了一往情深。那一路苍山在西,洱海在东,我见到了大理古城,崇圣古刹,喜洲古镇,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心中的道种,播种下的是重逢的承诺。
到达双廊已近中午,找到了客栈,客栈是一座古老都白族民居,老板是双廊当地的一对白族老夫妇。回想起来仍觉得那个下午如同如同置身“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海外仙屿。我在洱海边慢慢悠悠的闲逛着,白族老屋前倚靠着是晒太阳、抽水烟、做针线活的老人,他们旁边或许就是一个现代感十足的小店。他们并行于这个时空中,却又不相互打扰,只是让我觉得有些错乱。晚上舔着脸在客栈的老板家蹭了一顿晚饭,洱海酸辣鱼的味道至今都令我回味。饭后搬着小板凳在老屋的屋檐下跟阿姨一起聊天、发呆、听潮、看星空。那一晚想到了很多,但总结起来就是要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第二日清早走的时候,阿姨跟我拥抱了一下,她跟我说让我有空再来玩,那一瞬间热泪盈眶。我答应她我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我真的做到了。
第二次去大理是半年之后的深秋。那个时候在经历了学业上的一场意外,开始对自己之前的坚守有所质疑,恰巧闺蜜也诸事不顺,我们决定一起去大理散散心。她从成都先到了昆明,然后我们一起乘坐“睡一觉就到大理”的火车。第二天早上我驾轻就熟的带她找到了巍山饵丝店,她也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饵丝。然后走到了北站,坐上了去双廊的中巴车,那个时候她正在经历着我半年对于大理的喜爱的构建过程,而我则陷入了更深的痴迷和沉醉中,洱海经历了夏秋的洗礼,像是把所有的故事都沉淀了一般,蓝的更加深邃沉静了;树木经历了夏秋的洗练,换着黄衫,变得更加安详从容。到了双廊的客栈后,阿姨认出了我。下午我们从客栈里租了两辆自行车,准备顺着沿海的公路骑行一段。一路有美景和彼此的陪伴,谁能舍得掉头返回呢。我们不知疲倦的一直骑到太阳落山,骑到了14公里外的挖色镇。饱餐之后踏上归途。天已经全黑了,路灯之间的距离略有些远,也正是这纯粹的黑天才让我平生第一次看满天繁星,有了让月光引路的体验。
第二天在喜洲吃到了如雷贯耳的喜洲粑粑,第一次只是为了吃而来到一个地方,味道果然与别处不同,我想除了工艺与水土的问题之外,这一路上的每一步都化作了这块面团里的调味料,所以才会觉得异常美味。
最后一站来到了大理古城。疲惫的好友在客栈睡了整整一下午,而我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在客栈楼顶呆了一下午。背靠苍山,面对洱海,就像是被他们揽入怀中,在这山与海壮阔沉静的氛围里我也变得平静与开阔了,忽然间跃出了自己沉溺与纠结的所谓的“逆境”中,而明白了最重要的事就去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第二天我们睡到自然醒,给自己寄了张明信片就跟大理告别了。依旧记得明信片上写着的是做最好的自己。
第三次再去大理就是毕业旅行了。答辩结束,拿到了心仪的大学和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大学的生活即将结束,仔细想想确实留下了不少遗憾,趁着最后该去弥补一些了。于是选择了茶马古道沿线的古镇做为毕业旅行的路线,而大理毋庸置疑的成为了这一趟旅行的起点,一则是想去好好跟它告个别,二则是要去舍友巍山老家和沙溪古镇。在巍山淋着雨游览的巍宝山和古城,混杂着祖先崇拜、佛教与道教的巍宝山让我第一次对自己将要学习的新专业中的田野调查有了模糊的认识,在沙溪镇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石一柱都有千百年的修为,古老的集市贸易规则仍旧继存到现在,厚重的历史感打动了我,对于以此为研究对象的新专业我也是充满了期待。
本以为离开沙溪面向南方默念的那句“后会有期”就是与大理的告别了,没想到还有第四次的重逢。
那是我毕业临回家前的倒数第三天,也是我们整个宿舍集体出行后刚回来的第一天。有一位好友因为家中有事缺席了这次集体出行。好友是当兵转业后才来到我们班的,作为军工厂的后裔对于军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之后我们成了夜跑的伙伴,一起跑了两年,考研期间也没间断过,考研那两天上吐下泻,也是她一直陪我挺过来的。如果没能好好告别定是终身的遗憾,于是当即买了车票,睡了一觉,到了大理。这一次苍山洱海的风花雪月,不再风雅,只是凭添了更多的离愁别绪。这次在大理只停留了一个上午,纯粹的为了离开而来到,我认真的跟她告了别,跟大理告了别。
两天后也跟云南告了别,跟我大学的时光告了别。
大理就是我心里的那座城,与大理斩不断情缘的人定不止我一人,而这情缘的缘由也定是森罗万象,大理之于我,没有轰轰烈烈,没有醉生梦死,没有放肆不羁。大理是我成长与变化的见证人,在我有所质疑时给了我思考的时空,在我迷惘时给了我启迪。
世间有那么多人,人间有那么多事,我一直能找到让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就是一种缘分。而这份缘始终会眷顾于你。
今年冬天从昆明出发飞往拉萨,之前连续奋战多日的劳顿让我一上飞机就睡着了,飞机飞的很平稳,我也睡的很深沉。中途不知何故的惊醒了,我睁开眼,往窗外望去,万里无云的蓝天下正好是苍山与洱海,那一瞬间,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