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大饥荒的余孽,老太的身影令我久久不能忘怀,哪怕是几天后,那个中国典型的穿着灰色外套的老太的浮光掠影也时常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走在老太后面,她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清晨的阳光刺眼的程度刚刚好,笔直的道路上,老太突然来了一个90°直角转弯,直挺挺的偏出了人行道,脚踏青草,弯不下腰,手掌拄着膝盖,慢慢蹲下,快速的采下,起身直线回到原处,我还在身后,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角,还是不快不慢的走着,不同的是有一只手里虚攥着,那是一小只蘑菇。
应该是饥饿留下的印象太深,哪怕蘑菇独只矗立,无法烹饪料理,还是要笔直的转弯,猛的采下。热情豪不亚于捡垃圾桶里空瓶的拾荒者。
我不是鄙视拾荒者,靠双手生活永远没错,也许笔者照目前的事态发展下去,多半也会去翻垃圾箱。
可我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发了大疯,疯到无人认,也无人识的地步,哪怕是女疯子不在身旁,无聊至极之刻,我都不会采那颗小蘑菇,我只想近静的观赏,如果它实在可爱而我又我实在喜欢的不行,我会俯下身,伸舌头舔舔它,但我绝对不会把它摘下。
当然,在东北,老太要是知道我这么想,温和点的会说“这是你家地盘吗?
彪悍的点的”写你名字?道你姓?写你老婆戴眼镜?“。
自由高于一切,她愿意做她喜欢做的任何事。我都感到高兴。
但是这个世界总用那么几个“蘑菇”,蘑菇的终极奥义是:谁第一是谁的,我拿着没用,但你也休想。
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定通性的,你拿着没用,别人也不一定有用,大家总是为了没用的东西,争先恐后。
就像某种神秘的诅咒。
如果不能炒盘菜的或不能确认是不是有毒的蘑菇就让他静静的开吧,采蘑菇的小姑娘已经老了,这绝不是老太的责任,饥荒的日子里蘑菇堪比肉的鲜美,晚饭吃得了,睡着了还在咂摸嘴。
有这种记忆的人,我们确实应该理解。
我爹回忆说,合作社那会,看守蜂蜜的人不在,偷偷溜进去,找准了,上去直接先灌自己两瓢蜂蜜,下肚后直接就醉了。
如今生活好了,这蜂蜜还是那么醉人。
可物质不那么匮乏的一代为什么还是有诸如此类的行为?有人说是民族劣根性。这词我讨厌极了,一用到这词就好像再说我们就这几把样了。
一说到我们就这鸡巴样了很难不让我们想到中国足球。
早年间有那么个笑话。
上帝喜欢一个善良的中国人,上帝说:‘说吧我的朋友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请别让北极冰融化"
"太难了,能否换一个?"
"那就让中国足球再进一次世界杯"
"来,把地球仪给我,让我看看北极极在哪?我的朋友"
你看上帝他老人家都说咱中国人善良。麦兜动画片里有这么个桥段,麦兜妈妈领着麦兜看脑袋,麦兜妈妈怀疑这小子脑袋有问题。医生说:"他不是傻只是太善良"。这同样适合善良的国人,"不是善良只是太傻"
你当然可以反驳中国人如何如何聪明,可这就要看你如何定义聪明了。
我想聪明,应该是可以认真的享受小雨、中雨、暴风雨所给你带来的一切观感。
国人心里往往缺乏类似于,古代诗词歌中的某种"感受"这一类的器官,每当你想起那首被背烂的《清明》,你不会知道四月摇指杏花村的牧童是何等的让人开心。崔健有首歌写的好,"我的病就是没感觉"这感觉来自哪里?我不知道。可是怎么办呢?这个我知道。应该就这鸡巴样了。
你说国人不善良?善良这种事还真的不好说,谁都有灵光一闪的时候。民众的善良是需要基石的,这我们不说。我觉得个体的善良是态度,我不会见死不救,不是因为我想做个好人,而是我不想让自己成为凶手之一。东北话的说法是,这是咱回头一想咱没毛病。我不想在旁人难受的时候进行语言上的刺激,因为我不想受到同样的对待。如果这个人不喜欢你的批评那你也尽量不要批评。因为不管你信不信,"你不要批评别人,因为有一种很神秘轮回,但凡你说过的都会印在你自己身上。"我的理解人,你有什么你就看见什么。
有人说善良本质是恐惧。
前段时间看电视节目,让嘉宾都谈谈对国人见死不救这事怎么看,嘉宾们讽刺当事人,批评当今国民劣根性,当主持人问到,你们有没有遇到类似的事件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嘉宾们当时都默默的走开了。嘉宾们的诚实当然也值得赞许,可如果问我,就算我当时当了逃兵,我也会慷慨激昂的讲述自己如何见义勇为。胡编乱造一通,我不是为自己赚人气,我想让那些还差一点就见义勇为的人因为我的谎言,下次可以伸出援手。哪怕是这个见义勇为的死了,我也不觉得愧疚。
可我还是要说,善良就是善良。
风和日丽,路边的蘑菇,一直开,开到烂。
这是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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