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最小的社会单位,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可以做自己。而妈妈的爱,一直都在。
——题记
01 我和妈妈的关系……
那一天,早晨的阳光很暖。
老师提前几天通知家长们来观摩孩子们的体操汇报演出,我特意调休半天,想着不就是坐在观众席看表演吗,下午直接上班没问题。
我吃了最喜欢吃的伊面汤,慢慢地来到幼儿园门口,找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当两个小时左右的表演结束之后,孩子们陆陆续续回去上课,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却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疲劳感,袭击得毫无防备。
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坐着看,可是现在,我要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娘家取回背包,脚步从刚开始有点力气的快走,到后来一步一步,是靠意志力撑住精神,等车、坐车、吃饭、睡着……
我睡不够,好像永远睡不够。
一闭上眼睛,就不想醒来。
好后悔没有休一整天,这样下午就不用再撑着重重的眼皮赶去上班。
每当工作结束,夜幕降临;每个很多人看来很放松的周末,是我调动所有毅力生活的开始……
在虚弱得要倒下的时候,我时常会在脑海中看见一个女人,在黑暗中大哭,身后渴盼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
只有妈妈一双充满嫌弃的眼睛,和弥漫着厌恶情绪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告诉那个女人:“为什么最不省心的永远都是你?别来烦我!”
妈妈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于是,我踏上了一条长长的名叫抑郁的路,在这个疑问里,小心翼翼,不敢去求证,任由这场探寻没有终点,在无助和无望里挣扎。
这是我和妈妈的关系。
02 妈妈和爸爸的关系:我行你不行
亲子关系,是所有人际关系的原型。
在回答这个疑问之前,或许需要一点一点梳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在我的观察中,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常常是这样的:爸爸是一个甩手掌柜,忙里忙外的是妈妈,解决问题的能手是妈妈。
虽然妈妈的口头禅是:“等你爸回来再说!”可这通常取决于爸爸的态度。
当爸爸坚持自己的意见时,妈妈会同意爸爸的决定;爸爸无所谓,懒得插手过问时,全权由妈妈做主。
其实最终还是看妈妈的决定。
爸爸的厨艺很好,我会做的干拌面、清蒸鱼、红烧肉,是跟爸爸学的。爸爸还会做针线活,我第一次穿针引线,是依照爸爸做的示范。
小时候妈妈不在家或者很忙,爸爸偶尔做几次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爸爸做的清蒸鱼。爸爸还经常讲他小时候的趣事,挖地瓜、烤蜂卵,中午放学奶奶没准备饭菜就自己就着虾酱拌饭吃……
妈妈事无巨细地像照顾一个大儿子一样照顾爸爸,爸爸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吗?只是多年来习惯了妈妈的照顾,懒得动手而已。
说简单一些,在这段关系里,爸爸是具有“说走就走”的能力的,但是,妈妈没有。
她强烈并迫切地需要一个“弱小”的爸爸,展现她强大的“照顾者”能力,以此确定自己的存在价值。
爸爸只是在无意识地配合着。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个投射,并没有完全实现。那么,要完成这个投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03 孩子,是妈妈的下一个目标
在这个家里,妈妈是绝对的强者,吃苦耐劳很能干。同时,妈妈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不会示弱的人。
她在重大变故面前,可以把情绪戒掉。
几年前外公去世,大舅、小姨六神无主、伤心落泪,主治医生都不乐意和他们讲外公治疗的相关事宜,只有身为长女的妈妈冷静地和医生沟通,谈治疗方案、临终安排。
好像躺在病床上插着管说不出话来的,只是一个相识的老者。
据说,妈妈全程很平静,过度悲伤情绪失控的事根本不存在。
或许在那一刻,妈妈不得不坚强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在妈妈的成长经历里得到过教训:情绪除了让人更难受以外,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如果表达之后依旧没能得到照拂和关爱,还是丢掉的好。
可是,这个部分再糟糕,也是自己的一部分,不能说丢就丢。
那么,就安放在一个地方好了。
这个地方,就是孩子。
她把自己脆弱的部分尝试给小女儿,我的妹妹,家里最小的孩子。
可妹妹以她为榜样,事事学得快,做得好,身体强壮,还有轻微洁癖。她认同的是妈妈强大的部分,于是妈妈给妹妹的投射失败了。
妈妈就把这一部分放在我这里,于是我和妈妈之间产生了投射性认同。
我就是妈妈脆弱的、无能的部分。
妈妈是身强力壮的、坚强的、理性的、八面玲珑、执行力强的人。而我几乎是妈妈的反面:体弱多病、脆弱、孤僻、爱哭。这就很好解释了,妈妈对病弱的我特别嫌弃、特别排斥的状态——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代表自我里面坏的那部分。
在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很委屈,很痛苦,认为妈妈并不爱我,以孩子对父母的忠诚,无限趋于同意妈妈对这一部分自我的摒弃、忽略。妈妈自己内部舞台上正在上演的‘脆弱者’角色,强行却又是潜意识地派给我来扮演。我就这样认真地、忘我地扮演了31年。
在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很困惑,也很混乱,一边真实地感觉到妈妈的讨厌、远离、不耐烦,一边又看到了妈妈对我的照顾、关怀,我难以确定:妈妈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在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陷入了一场无法告别的哀悼,悲伤源源不断地从胸口涌出,它告诉我,因为妈妈不爱我,所以我只能自己爱自己,所有的事,都只能自己扛。成长的心事,没了出口,腐烂在心里,成了一座坟墓。
我和妈妈的关系无比纠结:妈妈觉得自己付出了,孩子看不见;我觉得妈妈不爱我,看不到我的需求。
我长久以来的疑问,答案终于浮现:妈妈不爱的、抛弃的那个是自己,并不是我!
那一刻,我的眼泪,重重地掉了下来。
04 亲密关系走入“双相”:一方躁狂,一方抑郁
从父母身上学到的互动模式,我扮演的是一个“抑郁”的角色。这个角色扮演得太久了,久到照一照镜子,都看不清原本的面容,只有一张淡漠的愁容印入眼帘。
扮演这个角色走进亲密关系,产生了奇妙的两极分化。
和我的抑郁不同,我先生是一个精力特别旺盛的人。
他可以一个人完成别人两倍到三倍的工作量,不管工作、生活上有多大压力,几乎都看不到他沮丧疲惫的一面。
他可以全年无休,但又不是一个工作狂,在把工作做得很好的同时,还能照顾到我的感受、需要,当我一边打着瞌睡拖着无比疲乏的身躯带孩子时,先生却能把这个当休息,和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我一度无法理解他这旺盛的精力从何而来。
我和先生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两面:一个代表抑郁,一个代表躁狂。一方的无力感有多沉重,另一方就越有使不完的劲。
后来,想起武志红老师的一本书,里面提到一对有趣的夫妻,妻子是个特别自律上进的人,从不丢三落四。丈夫则是个佛系青年,安于现状,粗心大意。对于这一点,妻子总是满腹怨言。后来武老师提示他们,如果妻子能适当放松一点对自我的要求和标准,也许你丈夫就不那么粗心大意了。
夫妻之间会互相呈现对方来自潜意识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果双方能够对彼此多接纳一点,在关系中,自己适当做出一些调整,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每个人内在的关系模式,也会迎来新的变化。
这样,我将不再抑郁,先生也能获得适当且充分的休息。关系达到一个健康的平衡,能量的流动也将走向一个健康的平衡。
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05 妈妈的爱,一直都在
认清了我和妈妈的关系,我和丈夫的关系,接下来就是我和自己的关系了。
终有一日,我走出了妈妈赋予我,需要我去扮演的角色,真实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很期待。
曾经,我在原生家庭里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却又不属于自己。
后来,我在自己的家里有一个新的位置,同样不完全属于自己。
时不时的,我会把妈妈牵扯进来,不断体验被嫌弃,排斥。
在前行的路上走不下去的时候,也感觉身后风雨飘摇,没有一星半点来自妈妈稳定的、强大的爱。
现在我明白了,那些孤寂、寒冷属于妈妈,我无力承担,也无法承担。
这时,无数的画面从脑海深处大量飞出,我看到了妈妈各种各样的样子。
在烧着柴火的厨房里,脸颊上夹着晾衣夹扮猫猫逗我笑,那是妈妈欢快的样子。
在亮着大灯的卧室里,妈妈通宵未眠给我揉肚子,好让犯了肠胃炎的我能睡得舒服一些,那是妈妈温柔的样子。
在每一年春节前夕,都有一套当时流行的新衣,红艳艳的,照着妈妈的笑容,那是妈妈开心的样子。
在我结婚前的那些天,妈妈在商铺前让我试穿了这件又试那件,选了一件最耀眼的红裙子,让我穿回婆家当婚服、敬酒服。那是妈妈为了让女儿风光出嫁的样子。
原来,我的身后,妈妈一直都在,妈妈的爱,一直都在……
作者简介
芸草,喜欢写作,喜欢心理学。曾接受专业心理咨询师基础技能训练,是一位善于自我剖析的释梦达人。相信育儿即育己,认为陪伴孩子的成长,最终是完成一场自我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