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朗朗，一不留意就汗水涔涔，难得在清凉树荫下高卧，听鸣蝉阵阵。或下盘棋，或读首诗，或听一曲《高山流水》，心松意静，消热退火，也堪称爽。假以苦茗一壶，渐渐凉却时，啜茗漫饮，正好可以读读白马这几篇诗文赏析，关于古人听琴的诗文。今天是第三篇，我们来欣赏李白的《月夜听卢子顺弹琴》，张乔的《听琴》。张乔也是唐朝诗人。
一
《月夜听卢子顺弹琴》
唐 李白
闲坐夜明月，幽人弹素琴。
忽闻悲风调，宛若寒松吟。
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
白马独家译诗：在一个月明的夜晚，我闲坐在隐逸卢居士的小院里，听他抚琴雅奏。一会儿忽然传出悲风凋，一会儿又传出寒松调，真的就像风吹过青松林时的声音。弹奏曲子《阳春白雪》的时候，他那纤长的十个手指上下挑动，看着十分忙乱却是在灵巧有序的变换着指法。他弹的《绿水》一曲能让人心清静下来，空如幽谷。钟子期不在这个世上已经很久很久了，再也没有他那样善解人曲的知音朋友了。
闲坐夜明月，有版本也作“闲坐月明夜”，意思差不多的。幽人，就是隐士，隐逸；居住在幽静偏僻的地方以避世的人，多是有才德之人。什么是素琴呢？白马以为就是单纯的古琴弹奏，无其它乐器伴奏相和，并且是不带任何高亢浮华的艳词丽曲，听起来平和中正的那一种。
《悲风》，《寒松》，《白雪》，《绿水》，还有《高山》，《流水》，《一剪梅》，《渔樵对唱》，这些古琴曲有很多呢。虽然不会弹，在网络上一搜，就能播放听上一听，真心不错。李白这首诗里出现了上面所列出的前四种曲名，是居士卢子顺随手而弹的，想来必定衔接自然，宛转自如；聆听冥想，如风过松竹。忽闻悲风调，宛如寒松吟。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承句中是将《悲风》调与《寒松》调一前一后弹出，诗人由此将这两种曲调作对比，说它们比较类似。一则说明了卢子顺的操琴技巧娴熟，将这两首曲子过渡得如水乳交融，弥合得天衣无缝；二则显示出诗人听得亦如痴如醉，宛游仙境。转句出现《白雪》《绿水》二调，是从卢子顺居士弹琴的身姿，手法，心法内涵着手入诗，正面描写卢生操琴的精湛手艺。一个“乱”字，一个“清”字，用得极好。“乱”是由于诗人看卢生弹琴的手指上下挑拨，左移右换，穿插撩绷的动作，看得眼花瞭乱，并非是卢生的手指在胡乱动胡乱弹奏。绿水清虚心，这个“清”是肃清杂念，使空虚寂寞冷的心安静下来，让诗人的心一片澄明，静如月光。
几曲奏毕，卢子顺和诗人李太白的琴心渐渐从月光里返回人间，慨叹人间再无钟子期这样至难得的知音朋友。其实，诗人李白和卢子顺一人听琴一人抚琴，共赴琴中瑶境，也堪称一对知音的。
二
听琴
唐 张乔
清月转瑶轸，弄中湘水寒。
能令坐来客，不语自相看。
静恐鬼神出，急疑风雨残。
几时归岭峤，更过洞庭弹。
白马独家译诗：明月升起，渐渐照到瑶琴上。琴声里洋溢着湘江之水一般的寒意。琴曲动听的音韵吸引着来往的人们在弹琴人周围坐下，一言不发的望着弹琴人和他的古琴。琴声时而渐渐变细乃至静音一样，仿佛有鬼神出没；时而密集急奏让人怀疑自身正处在风雨交加的天气里。什么时候从五岭那里回来了，一定要去洞庭湖那里再弹一曲。
张乔是唐懿宗咸通年间的“十硩”之一，安徽池州人。他的诗风格清新隽雅。大顺年间，京造府进行解试（相当于明清时候的乡试），考试的诗歌题目为《月中桂》。张乔的诗中有句“根非生下土，叶不坠秋风。”从而以清新隽永的风格压倒全场，得以名扬京兆府。从这首听琴诗来看，张乔确实如此。有人评论张乔的诗和贾岛相似，从这里看还是有点相似的。
轸就是穿琴弦的并支撑琴板的小柱子，因为古琴有七根弦，所以钱的两边个有七个琴轸。瑶轸在这里代指古琴。弄中，就是在弹奏当中。首联先不讲弹琴的人，而是讲明月东升，逐渐照到瑶琴上。这里就好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在开场的时候逐步把光线聚集在演奏者的身上，以增加弹琴人和他的瑶琴的曝光感，也就是演奏者闪耀登场了。这种写法比较有质感。弄中湘水寒，和刘长卿的“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有点儿相似。但刘长卿的是直接就从聆听琴声的感受写起，和张乔的从人物出场写起，稍有不同。弄中湘水寒就是当人们在听得入神的时候，感觉到湘江水的寒气冰凉切肤，袭人而来。我们从这里可以感受到弹琴者的这个高超琴艺。这是从环境事物的角度来烘托艺人的琴技之妙。
接下来颔联继续写弹琴人的琴声魅力：能令坐来客，不语自相看。这也是从听琴者，人的角度来烘托抚琴者的技艺超群，能引人注目，能让来来往往的过客洗耳恭听。操琴的琴师达到这个水平，真的了不起。
静恐鬼神出，急疑风雨残。这一联是从琴曲本身的演奏特点来描述曲子的引人入胜。静，并非安静下来了，就是声音大，渐渐变得细小入微；急，是快，猛烈的意思。琴声细到极点的时候，好像要把鬼神勾引出来，让人们听着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感。琴声迅疾猛烈的时候，如狂风暴雨的骤然来临，摧花折木，让人怀疑正置身于风雨飘摇的天气里。这是转句，把琴韵写的也是出神入化了。让我想到了钱起在《省试湘灵鼓瑟》里的那句“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这两处写作手法很相似。
尾联“几时归岭峤，更过洞庭弹。”这是在怀念那次堪称绝响的琴曲雅奏呵。岭峤，就是五岭；岭南也叫峤南。陡峭高大的山叫峤。看来那次明月夜的音乐会，已深入诗人的记忆中了。他还想去洞庭湖那边再来一曲呢。诗人通过尾联，荡开一笔，意境豁然开阔 。
好了，今天的琴诗赏析就写到这。愿懂风雅的您在这个漫漫夏日里有几首喜欢的古琴曲，能带给您无限的凉意与惬意。喜欢白马侃诗词的诗友一定要关注白马笑西风99，高抬您的贵手帮俺点赞！更多精彩，后续呈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