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般若芙殇
5月20日周六，正当朋友圈被“520表白日”刷爆之际，持续关注的港澳台全国联考也在那天开考了，同时意味着儿子的备考，正式进入最后一年。
每年的港澳台全国联考，是在两校联招之后的下一周举办。两校联招即暨南大学、华侨大学联合招收港澳台、华侨华人及其他外籍学生的考试。在更早（3月底到4月初）还有澳门四校联考可以选择。
四校指得是澳门大学、澳门理工学院、澳门旅游学院以及澳门科技大学，但入学考试还涉及到英语、葡语，对于一般学生而言，门槛就相对较高了。
从去年暑假开始，一直持续关注着华兴教育学校老师们的朋友圈，对于一七届（儿子是下一届）的港澳台应届考生，随着不断得到的资讯，自己也仿佛陪伴他们成长了一年，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无论是入学时的第一天伙食、分班考情况、调皮学生为偷藏手机和老师的“斗智”、每天晨读、英语听力训练、学校组织的秋游、班级篮球比赛……等等，都还记忆犹新。
“老婆妳看这张照片，书桌旁挂的那袋子看起来很好用，明年也给儿子买一个带去吧！”去年看见学校老师发的课间照片，无意中发现对老婆说。
照片中是一个侧挂在桌子旁的收纳袋，有三个大口袋，可以增加空间的利用，放在狭窄的座位上对儿子会极为方便。
“哇，你看那个同学！桌子旁还放了几箱刚邮购来的零嘴。”老婆看着另一张照片苦笑着，我知道她担心的是明年儿子的体重。
我特别喜欢那些，在周末会主动留在教室内复习功课的学生，照片中偶尔是十来个同学，有时候是三五个，也有独自一个人默默努力时的背影。
那是挥洒青春最帅气的方法，求学阶段能延迟享乐，是真正强者的表现。
我想这几位学生，应该和那些课后围绕着老师不放，争取发问的同学一样，最终都能够如愿以偿，取得好成绩才是！
那位照片中出现，深怕打扰同学睡眠，夜里仍在走廊上背诵单词，努力准备思雅的女同学，不知道发挥的如何？
去年入学考失利，后来凭借努力又跻进重点班的那个女生又不知考的好不好?
会填词作曲，抱着吉他创作华兴应届校歌，那位才华洋溢、长的帅气的男同学呢？
还有目标直指北大、清华，雄心壮志的年轻人，那两天是否在第一眼看见考题时，嘴角已经浮现胜利的微笑了。
由衷的祝福这些认真努力的学生，个个都能金榜题名。
机会是留给早已准备好的人，相对而言，人生不会有太多次侥幸，其中粗心大意往往是最不该犯的错误。
丢失了证件、进入考场太迟被拒之在外，这些是千交代万交代后却仍有考生犯的错误，据称是家长陪考，外宿酒店疏忽了时间所引起。
“明年去陪考那几天，我们还是让你跟着学校的安排做作息吧！”看着或许是心疼小孩，反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失误，儿子听到我们口述之后频频点头。
而眼前这个看似听话，点头表示同意的儿子，在不久前刚犯了错误，一个自制能力不足，而且曾经令自己吃尽苦头的错误！
这个月初之际我回了台湾一趟，过程中老师反应儿子上课时精神不济，有时还会打起瞌睡。
兴许是夏季学校作息时间的调整，于是决定缩短放学后自习的时间，然而成效似乎不佳，期间老婆又向我反应相同的状况，最后干脆停止晚上在家的预习，洗完澡后争取更多的睡眠休息。
从台湾回来后隔天，利用学校晚自习时，携伴老婆去拜访了班主任，所获得的答案却是更多老师反应相同的现象，一个疑虑不禁油然而生——儿子遇到什么问题了！
那一晚儿子洗完澡，一如既往互道晚安后便上楼睡觉，约莫20分钟左右我摸黑上楼，进房时儿子倚靠床头而坐，脸上正被一个微弱的光线照着。
“你在干嘛？”
“看小说！”儿子直言不讳。
“多久了?”
“从你回台湾后。”
那么前后算一算也将近半个月有余，难怪上课时精神不济。
当时脾气一拥而上，我告诉儿子，很想臭骂他一顿，摔掉平板电脑，甚至揍他几下泄愤。但是，这些在现阶段而言都已经于事无补，徒劳与浪费时间而已。
“无法坚持才是让我最担心的，做什么决定只是一种选择，如果以牺牲现阶段宝贵的睡眠或复习时间来看小说，那么在我眼里看来，这是愚不可及的选择。”
做错事的儿子没有反驳，起身而坐，然而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在没有什么可说，我选择了更为直接的方式。
“中考时你就是因为沉迷小说才名落孙山，这两年我们花尽心思努力在做补救，眼看马上就要升高三了，难不成还要重蹈复撤？”
若是如此，所花耗的成本就太高了，时间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来使用，尽管这几年是你人生中极为重要的时刻。然而能恣意挥霍大家努力积累起来的时间，对你而言，已经没有权利去获得周边人的助力。
“这里的床很硬，我和你妈妈睡在楼下的小床连翻身都不方便，天气特别热，还不如带她回去吹空调睡自己家里的大床。”说完话后我转身离去。
夜里11点多，我开着车往二十公里外的家里驰骋着，车内没有音乐，偶尔传来的是老婆担忧的言语。
“儿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几个老师都在为他的上课精神不济而担忧……结果……居然是这个原因。”
“找出原因就好了，最怕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么问题就无处解决，今晚就让他好好去反省。”
“你不怕他明天早上迟到啊！连一个闹钟都没有。”
“迟到就让他去迟到，最好罚站在校门口。”我仍愤愤不平脱口而出。
其实在心里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兴许也是这趟回台湾，和患了失智症、每况愈下的父亲相处一个星期后，心里更加着急了。
在台湾的最后一晚，我买了一个盒饭给父亲，刚拔完满嘴烂牙的他，只能吃质地较松软的饭菜，其实相同的盒饭他已经吃了好几天。
“怎么吃得那么好？”父亲就像第一次见到盒饭里的菜色一样，像个孩子一般欣喜着。
或许有一点即将离别前的不舍，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他，心里却感觉五味杂陈，那晚我坐在他身旁，趁着他不注意之际望了他许久。
父子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关系，对于我来说：
属于他的年代有着不易改变的价值观，那是贫穷的时代和政治背景所塑造而成的。初中时对我的影响颇深，接受着和家庭完全不同的学校教育方式，也渐渐让自己的观念与他渐行渐远。
父子间的爱恨情仇、渴望自由与他的高压式教育相悖，优柔寡断的个性也使得自己成为一个矛盾个体，最终父子间几近决裂。
多年来曾不断反思，直至为人父的多年之后仿佛才能够明白，有些事即使是如天一般高的父辈，也是无力所及；他们，只是竭尽所能，将自己认为对的事和习惯擅用的方法给予了下一代。
那一句，“我能创造你，便能毁掉你！”言犹在耳。
那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选择了所谓的事业。”兴许也道尽了留守儿童的心事与怨恨。
而所有的一切，直至物换星移后，似乎再也不那么重要了。
“你大姐似乎日子过的并不大好”突然间他放下筷子问起了我。
“嗯，她的负担不小，家里有病人需要照料。”
“那你好吗？”我反问父亲。
“好……”他望着我又像个孩子一般猛点头。
“为什么觉得好呢？”
“因为不愁吃，还有你陪着我当然好了。”
我笑着不说一语，他接着又问起：“老二和老三好像很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两个姐姐她们都已经不在好几年了。”
父亲的神情有些落寞，但不久后他又忘记方才的对话了。
车子缓慢的开着，我转过头来告诉老婆，让她还是打个电话给房东大姐，麻烦她明天叫醒儿子别迟到了。
“放心啦！你刚才在楼上对儿子发脾气时，我已经拜托过房东大姐了。”
那段路开的比平常还要远，远到……似乎都已经开到台湾那“另外”一个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