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睿流落到李固村时失去记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饿得皮包骨头。
村里人念其可怜,留他在村里,轮流照顾数月,使他体力慢慢恢复。这么大个小伙子,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会流落至此,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已。
体力稍微恢复,他便帮着村中老人汲水劈柴,村中人见他实在勤快,索性将村中一间空置房子送给了他,让他留下,从此不用再流浪。
既然留了下来,得有个营生,要不然这么大小伙子,吃喝用度也不算少。可他身无所长,思来想去,便做了个货担,开始在附近村里游走着卖些针头线脑,成为一个货郎。
他所卖,均是寻常家用之物,且针头线脑本就利薄。加上他为人憨厚,遇到一些年纪大的老人,还会免费赠送。赚钱不多,平日并无积攒,每日不得闲,所得之资仅供糊口。
如此小伙,长得不算丑,且为人热情,按道理说不愁娶妻。可是人们都知道他流落到此时不正常,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竟是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有此顾忌,人们多不愿将闺女嫁给他,就此耽搁,姻缘蹉跎,导致三十岁仍然孤身一人。
这日正午天气炎热,村中人多在家中休息,他挑着货担游走疲累,放在村口一棵树下掏出干粮,正欲吃时,突见村外跌跌撞撞跑来个小伙子。
此小伙异常狼狈,身上衣衫数处破开,刚到村口便一头栽倒,趴在地上再不动弹。
郭君睿拿着干粮,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眼睁睁看着小伙子在自己不远处跌倒。他并不认识这个小伙子,而且山野之中,多有强人贼寇出没,按道理说这种闲事不应该管,一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
可此时正值午时,小伙子直挺挺趴在阳光下,这样暴晒,说不定会命丧于此,他看见了怎么能不管?当年自己也曾这样无助,假如不是村中人可怜自己而收留,又岂会有今天?
他以前吃过流浪的苦,所以常常心存怜悯。
起身过去,到了小伙子身边喊了几句,小伙子却半句不应,弯腰拖着小伙子到了树荫下,将其仰面放在地上,又从货担中拿出水来滴进小伙子口中。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小伙子方才睁开双眼,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干粮,一把夺过就向嘴里塞。
郭君睿的干粮是什么?高粱面掺着野菜,非常难以下咽,小伙吃得如此急,第二口便给噎住,吓得郭君睿又是送水又是拍背,方才帮他将干粮送进肚中。
自己的干粮就这样被小伙子吃掉,可郭君睿并不恼怒。仔细打量这个小伙子,他约摸有十五六岁,长相清秀,假如自己就此挑着货担走掉,他怕小伙子不安全,思来想去,他要将小伙子带回家中。
由于吃了郭君睿的干粮,小伙子勉强能行,跟在他后面回了家。
一直到了家中,躺在郭君睿的床上,小伙子才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自己的事。
他叫李敬丰,此番出来,是为了寻找姐姐。当年姐姐离家而去时,他才只有四五岁,十几年中,眼看家中父母因为思念姐姐而日日难过,他竟偷跑出来想找到姐姐。不料姐姐没找到,他身上钱财又尽数丢失,导致饥饿交加,今天如果不是碰到了郭君睿,他就可能命丧在此。
他并没有说姐姐当年因何离家,不过郭君睿仍然听得瞠目结舌,这小伙子真是个孝子,同时也很有决心,可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想当然之人。
且不管他姐姐当年因何离家,据他所说,当时他只有四五岁,到现在,姐姐离家已经十年有余,这人海茫茫,岂是他随便寻找便能成功的?真是少年心性。
如此,李敬丰便在郭君睿家住了下来,白天时郭君睿外出卖货,他便一个人在家,反正家中有吃食,都是粗粮黄面,不好吃,但管饱。
一直过了半月有余,李敬丰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一些,此次外出,也给了他一个深刻教训,加上这些天,郭君睿晚上回来便会跟他闲聊,并且会教训他。
他偷偷出来,目的是为了找姐姐,找姐姐的目的,一来是思念姐姐,二来是为解父母之苦。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孝顺。
可是,他并没有想过,他是偷偷出来的,家中父母怎么想?父母会认为,当年他姐姐偷偷离家而去,如今他又偷偷离家而去,养了两个孩子都相继离家,父母该如何伤心?
他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敬丰天天抓心挠肝,生怕父母因为自己外出而病倒,那样他可是会一辈子后悔的。所以,他要回家。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郭君睿了解到李敬丰还是个孩子,他天真率直,且他说的家乡距离此处有四百余里,假如就此让他一个人回去,万一路上再出意外,那他家中的父母就有可能再见不到孩子。
思来想去,他决定送李敬丰回去,家中也没有牵挂,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以往积攒下的一点钱算是盘缠,连同衣服,一并装在一个包袱中,便带着李敬丰出发。
李敬丰出来时胸怀壮志,一定要找到姐姐,如今回家心切,在路上恨不能插上翅膀,不断催促郭君睿快行。
郭君睿不由得苦笑,不过他理解李敬丰,距离李敬丰家乡还有两百里时,到了一处大河边。
按照郭君睿所想,河上有渡船是不错,但需要花钱,他们的盘缠本就不充足,不如绕路过去。
李敬丰岂能答应?他来的时候便是乘船渡过河来,绕路的话,就要绕过一座山,足足要多出近五十里,而且他家中不缺钱,只要到了家中,他会给郭君睿足够的回去盘缠,不用在此事上小气。
郭君睿听罢苦笑摇头,只能答应了李敬丰,两人乘船过河。
船上除了他们,还有两个船夫,另外有一个壮汉,此壮汉头上戴着顶斗笠,看不清具体样子,但下巴上有道大疤,看样子此疤直通上面,是破了相的。
本是路上偶遇,不管人家什么样子,断然不能一直盯着看,特别是这种脸上有疤之人,如果一直盯着人家,会导致对方恼羞成怒。
从眼睛余光中,郭君睿发现疤瘌脸斗笠下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这让他极不舒服,但他并没有跟李敬丰说。他心存侥幸,首先因为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假如疤瘌脸是个拦路的强人,他们这点钱应该不会引起注意。
其次就是,大家素昧平生,人家也许只是看河上风景。
船靠边,两人上岸而行,走了几里路,郭君睿已经发现严重不对劲,那个疤瘌脸仍然在后面跟随着他们。
这就不太妙了,仔细想了想,他小声跟李敬丰说道:“咱们找个地方歇脚吧?”
李敬丰一听急眼了:“恩公又累了?我们可是刚坐船下来没多久,这才一个时辰的脚程,怎么又休息?”
郭君睿正待解释,突然发现疤瘌脸转向离开,再没有跟着他们。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认为自己想多了,便不再解释这件事。又向前行了二十里,天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得找个歇脚的地方。可两人赶得急,完全没有计算脚程,导致天黑时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邻店的地方,想要休息过夜,便要在荒野之中。
左右看了看,郭君睿看到不远处有片树林,跟李敬丰商量了一下后,两人走向树林,准备今晚便在树林中过夜。
到了树林中,吃过简单的干粮,李敬丰躺在一棵树下便欲闭眼睡去,但郭君睿却说道:“此密林远离大路,最容易藏野物,寻常的兔子小獾倒也无所谓,怕就怕有大的野物。咱们赶路疲累,睡过去就会特别死,假如咱们睡去后来了野物,岂不是会在睡梦中被活活吃掉?”
李敬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总不能一夜不睡觉吧?
郭君睿指了指树上,李敬丰闻言会意,两人便同时爬上了一棵树,在上面找了两根树杈躺下。这当然不会很舒服,不过胜在安全,加上赶路实在累人,李敬丰很快便沉沉睡去。
半夜时,郭君睿听到下面传来脚步声,并且有小声嘀咕的声音,他悄悄晃醒了李敬丰,两人在树上面面相觑,别说李敬丰了,就连郭君睿也万分惊讶。他们上树是为了躲避野物,谁能想到半夜三更,这密林中竟然会出现人?
“连化青,你是不是看错了?算算时间,得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吧?你竟然能确定是郭君睿?”
下面人的对话让树上的郭君瑞和李敬丰错愕不已,他们想了一万种可能,就算对方是强人,找的也似乎该是李敬丰,两人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提到了郭君睿的名字。
特别是郭君睿,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十余年间,他从来不曾离开过李固村,平时卖货也都是在附近的村里,跟外面的人完全没有接触。
而此处距离李固村足足有两三百里,深更半夜,恰好有人出现在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还恰好提到了他的名字,这能是巧合?
“绝不会错,我在船上看得真切,他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小子还如当年那般机灵,明显看出我在跟踪,所以我换了方法,亲眼看到他们进入了这密林,怎么会不见?”
“唉,连化青啊,事情都过去了十年还多,你什么也没有得到,何必如此执着呢?”
下面一阵沉默,树上的郭君睿了李敬丰大气也不敢出,远处传出响动,似乎有东西在接近这里,树下之人一起离开。片刻后,又响起哼哼之声,想来是山猪路过。
树上的郭君睿和李敬丰再没有睡着,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看郭君睿神色严肃,李敬丰挠了挠头问道:“恩公,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对方显然一直在寻找你。”
郭君睿想的也正是此事,而且对方明显说的是十来年之前的事,除了名字,他对以前的事再不记得半分,根本不知道因何得罪过别人。
就算想不起来,听昨晚树下之人的口气,跟他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旦自己落到他的手中,那定然会生不如死。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以前之事,最后只能作罢,赶紧送李敬丰回到家,自己则回李固村,以后再不向这边来,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过去的就当过去了。
想到此处,他和李敬丰下了树再一次出发,这一段路程明显比前面沉闷多了,因为郭君睿被那些人的话困扰。
又赶了几天路,这几天在路上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也没见有人暗中跟踪,两人到达李敬丰家乡,眼看离家只有二十里路,李敬丰越来越高兴,也越来越期待,他急欲回家,并且说回到家后,要好好让父母感谢郭君睿。
“恩公,到了我家后你先不要回去,我要让父母知道这世上竟有你这般善良之人,虽然这次出去没有找到姐姐,但结识恩公也算一大收获,反正我知道了恩公住处,以后会每年过去看望恩公。”
郭君睿听得哑然失笑,正要说话,突听路边传来冷笑之声,两人转头看,见戴着斗笠的疤瘌脸和三个壮汉一起出现,齐刷刷盯着他们二人。
疤痕脸斗笠下的眼睛不离郭君睿,他边上的三个壮汉也都是满脸惊奇。
“还真是郭君睿,还真是他,这小子一消失十几年……”
郭君睿根本没等他们把话说完,一推李敬丰,并且嘴里高喊出声:“跑!”
两人分开两个方向跑,疤瘌脸和三个壮汉皆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万万没想到郭君睿行事果断,竟然一句话不等他们说完便跑。
郭君睿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他绝不是个傻子,经过树林之中的事后,他仔细想了想,那帮人是冲着自己而来。所以他告诉李敬丰,一旦有危险了,只要他说跑,两人便分两个方向跑。这样的话,至少不会同时被对方给抓住,跑掉的一个也可以想办法寻找。
疤瘌脸和三个壮汉根本没有追李敬丰,全都向郭君睿的方向追赶而去。
这十余年中,郭君睿一直挑着货担卖货,全靠两条腿,练就了强壮的身体和飞快的速度,他虽然想不起对方是谁,可他却明白,一旦被对方抓住就会玩完,他这是在逃命。
人在如此心境下会爆发强大的力量,他跑得太过果断,加上速度惊人,竟渐渐把后面的人甩开,待到跑进一个树林中后,他已经完全甩开了疤瘌脸等人。
在树林中稍做喘息后,他便做出了决定,不能再回去,不能再去找李敬丰,他必须得回李固村去,只要安全回到李固村,疤瘌脸等人就再找不到自己,相应的,自己也就安全了下来。
至于李敬丰所说的回家后要让父母好好感谢自己,他并不贪图这些,假如了是个贪婪之人,也不会拿着自己的钱当盘缠,送李敬丰这个结识十几天的小伙子回家。
他不怕以后再见不到李敬丰,他已经知道自己家在什么地方,小伙子一看便是个有良心之人,以后他会到自己家寻自己,何必此时非去他家中呢?疤瘌脸等人追的是自己,如果去李敬丰家,再把祸事引到人家家里,岂不是做了恶事?
想到此处,他没有再停留,开始出发回转。
这次送人,可谓是倒霉透顶,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疤痕脸,这个人似乎对自己有着无尽恨意,欲要杀了自己而后快。
但郭君睿却并没有后悔,他没有后悔救李敬丰,也没有后悔送李敬丰回家。
出了密林后,他一路急赶,这次却并没有再去大河的方向,因为他和李敬丰就是在渡河时碰到了疤瘌脸,此时再去河边,万一疤瘌脸没有追上他,而选择在大河边等候,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走的绕山路,本来过来时他便想绕路,可李敬丰不答应,说是远了不止五十里。
李敬丰的确没有说谎,绕路跟过河脚程差了太多,临近天黑,他住进了靠山脚的一家客店。此客店开在这样的地方也是让人惊讶,要说挣过路之人的钱,可由于那边就有河上渡船,绕路的人并不多。
不过,他回来和去时的心态不一样,去时心态放松,此时却跟逃命差不多,所以赶得非常累,有这样的客店歇脚便不错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进入客店,店小二将他引至屋中,他发现客店之中住的人并不多,而且也只见到了店小二一个人,没见到店掌柜。想来这客店也临近关门,因为来往之人太少了。
据小二所说,他们家掌柜兼厨娘在后面。郭君睿听得茫然,这开在荒野之中的客店掌柜竟然是个女的?而且还充当厨娘?
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脑子中全是疤痕脸的样子,他百思不得其解,疤痕脸似乎知道自己的过去,他对自己的过去不好奇吗?非也!他非常想知道自己过去是干什么的,又为何会流落到李固村,当年自己为何会疯疯癫癫,又为何会将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好奇归好奇,想问却没个问处,总不能问疤痕脸吧?
正想得出神,突听一阵吱吱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多,他皱眉望向房梁,不由得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房梁上出现了老鼠,先是几只,继而越来越多。
这些老鼠绕着房梁来回跑,看得头皮发麻时,突然有老鼠从房梁上蹿下来,争先恐后向房门缝隙处挤去,似乎想逃出这个房间。
怪事年年有,就数今天多,他尚在好奇,突听外面传出一个女声:“今天住进来几人?在哪一间房中?”
店小二回答道:“就住进来一人。”
女声再起:“喊人出来后,快牵一头羊来。”
不用小二来叫,郭君睿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到了门边,拉开房门,看到店小二正好到了门边,而一个女子的背影正向后面跑。
店小二拉着他也跑向后面,到了空旷处,见女子正低头抱膝盖坐在一口井边,小二也让他坐在地上,自己则牵来一头羊,只见羊焦躁不安,来回转圈。小二赶紧饱着羊坐在了郭君睿身边。刚坐好,就感觉地面一阵晃动,房屋传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郭君睿恍然大悟,原来是地动。怪不得老鼠会到处乱蹿,它们感觉比人敏锐,察觉出地动将来,所以争相逃命。这店中的女掌柜兼厨娘显然有了经验,这才会让店小二通知入住之人到后面空旷的地方,并且还牵一头羊二次验证,如遇不懂之人,说不定会被埋屋中。
一阵晃动后恢复平静,郭君睿长出了一口气,房屋倒塌了两间,四周一片狼藉,所幸的是人都没事。
他还尚在庆幸,突然听到怪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谁能想到,你们谁能猜到,苦苦寻找十几年,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两个竟然都在。”
仅凭声音,郭君睿便听出是疤痕脸,果不其然,墙头上窜过四个人,正是疤瘌脸带着三个壮汉。
郭君睿转头四望,想要伺机而逃,却发现刚才低头抱膝的女子,也就是这客店的女掌柜兼厨娘正呆呆看着他。
他看到厨娘的样子,脑袋一阵剧痛,竟是忘了逃跑。
疤瘌脸奔他而来,厨娘同时起身,疯一样跑向了他,他看着奔跑的厨娘脱口而出:“巧云,我……你……”
此时,疤瘌脸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手中挥舞着一把利刃,对着他便欲砍落,厨娘向他奔来是为何?竟是为了救他,只见厨娘想用肩膀将他捣离疤痕脸手中的利刃。
可郭君睿没有后退,他一把抱住了厨娘,就地一滚,躲过疤痕脸的利刃后大吼出声:“连化青,这么多年,你竟然没还活着?”
任由他如何大喊,怀中的厨娘只是抬头看他,眼中全是泪水,看得痴痴然然。
从看到厨娘的那一刻起,郭君睿将以往之事尽数想起,所以才会喊出疤痕脸的名字连化青。
连化青一扑落空,脸上全是狰狞,指着他大吼大叫:“郭君睿,当年李巧云都跟我订下婚事,你却要带着她离开,没错,当年是我想诬陷你,只可惜被你跑了。今天你们还怎么跑?”
郭君睿望着怀中的厨娘李巧云,李巧云仍然痴呆呆的看着他,嘴里喃喃说道:“君睿,你让巧云等得好苦,巧云等了你十二年零一百五十天,我知道你会来的。”
郭君睿泪如雨下,全身忍不住颤抖。连化青见状更加生气,正欲欺身而上,外面却闯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李敬丰,后面跟着一个员外打扮的人,还有七八个壮汉。
李巧云看到这些人后失声叫喊:“爹,你们怎么来了?”
李员外双眼盯着连化青大吼:“连化青,当年你诬陷郭君睿,导致我们误会了十几年,你不得好死。”
连化青见对方人多,转身便欲逃,可却被李员外带来的人捉住,李敬丰扑在李巧云怀中,嘴里喊着姐姐哭个不停,李巧云心疼抚摸他的头顶。
事情到此,全部明了。
当年,李员外将女儿许给了连化青,可李巧云喜欢的却是郭君睿。眼看婚期将近,李巧云要和郭君睿离开,两人约好在此处见面,然后远走高飞。
可此事被连化青得知,他恨郭君睿横刀夺爱,便定下了一条毒计,他伙同别人害了一个无辜之人,装在麻袋中扔在路边,并且在半路拦截住郭君睿,说麻袋中是李巧云。
郭君睿发疯一般跟他搏斗,夺过他手中的刀,砍在了他的脸上,使他脸上永远留下了一个大疤。
郭君睿虽然逃离,但他深受刺激,他以为李巧云已经不在人世,而这一切是他造成的。加上以为连化青活不成,内疚加上恐惧,竟导致他疯疯癫癫,流浪一年多到了李固村,被村民收留后停了下来。
虽然被收留,可他对以往之事再不记得。
李巧云家中富有,她带了很多钱财到了和郭君睿约定的地点,可并没有等来郭君睿。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刚烈之人,竟是没有回家,用带来的钱在此处开了一家客店,就这样苦等了十几年。
李敬丰寻找姐姐时乘船而去,假如他绕路,就没有后面的事了。结果他钱财丢失,被郭君睿所救,当年之事发生时,他年龄尚小,根本不认识郭君睿,郭君睿也不认识他。
郭君睿送他回家,乘船时遇到连化青,连化青寻找多年,一朝得见,便要除之而后快。郭君睿让李敬丰跑掉,他一口气跑回家中,对父母说了路上发生的事。
没料到父亲听到郭君睿的名字就火冒三丈,他一直以为女儿现在和郭君睿生活在一起,他要找到郭君睿和女儿。如此,他带了人,让儿子带路追赶到此处,正好听到连化青说当年之事,李员外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连化青刚才在得意中说出了自己当年杀人诬陷之事,被李员外捆绑着带走,后面将会是迟到的惩罚。而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李员外当然也不再反对女儿和郭君睿之事。
李巧云苦等十二年,终于等来了郭君睿。两人于三月之后正式成亲,成亲后仍然住在客店中,共同经营客店。
两人历经千辛万苦方才在一起,自然倍加珍惜,夫妻恩爱,直到终老。
诸位,我们使用的是郭君睿的视角,李巧云的篇幅并不多,但事实上,她才是真正的主角。
此女之刚烈,简直就是世间少见。她以前本是李员外家大小姐,何曾受过半点苦?但她有勇气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为此不惜孤注一掷而私奔。
但她没有等到心上人的到来,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人,所以她竟在此地开了客店,一等便是十二年。
荒山野岭,开客店自然很少有客人,为了减少开支,她既是掌柜也是厨娘,这些年受的苦让人难以想象。
她最终等到了自己的幸福,尽管这样的幸福来得如此之难。
再说郭君睿,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和一个姑娘相互喜欢有什么错呢?从连化青嘴中得知心上人死去,他就此流落他乡,受了无尽的苦难。
虽然身处苦难之中,但他乐于助人,见到李敬丰落难而相助,正是这样的相助,才有了后面的一切,要不然,他可能此生永远再无法见到李巧云,也无法再和心上人团聚。
所以,他最终得到幸福,也在情理之中。世间万事,唯善良不可辜负,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