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西州行
从锦州城西行六百里,就是西州界。
西州,江湖人称“禁地”,在锦州杀人,不久后就会有捕快找上,而西州,也会有人,只是这人,是收尸的人。想要在西州驻足,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若有谁自称天下第一,西州界内,总有对手,让这个自大之人客死他乡。
这几天,月婼和杨邪刀一直往西行。为何西行?月婼分析:锦州已不能待,往北州,目标明显,往南走,小熙镇是杀手团总部,皇城那边更是来者不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西州界内相对安全。
他们没有骑马,也不能骑马,骑马易留马蹄印子,容易被跟踪,所以果断弃马,徒步上山。这山不像锦州地区的其它山,树是一样的树,悬崖却是不一样的悬崖,山道崎岖,悬崖光亮,亮得连个鸟巢都没有。山下水流湍急,山上水源靠雨露,好在现在已渐渐入冬,夜晚植物结霜,早晨可取雾凇水。这样,一来,一去,两人在山中行了两日,还未走出,不过,月婼似乎并不着急。
夜晚,树林里,月光透下来的光已很稀疏,树下很黑,但两人并未生火,只是在树上,挂一个灯笼来驱散一下树林里的飞虫。用了些干粮后,月婼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杨邪刀蹲在树下,拔出雪扬刀,“唰唰”的削着东西。
“你在做什么?”
“之前路过一片紫竹林,我见竹子不错,便砍了一根,今晚我见无聊,便想到此物,拿出一看,发现这竹子是个做箫的好材,便来加工一下。”
“难怪这一路上见你背着根竹棍,我还以为你用来登山,却没想到你要这么用。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听你吹《潇潇曲》了,不如今晚你吹一曲给我听听怎样?”
杨邪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很久没吹这玩意了,三年了,我都不知我还会不会吹了。今晚,就算了,箫声易引人,暗影七雄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被他们发现可不好对付。”
“之前暗影七雄虽袭过我们两次,皆是试探,我们没事,他们没事。翻过这座山,便是西州界,要动手,他们果断选择今晚。我们其实也可以选择今晚,将他们一网打尽,以防到了西州,还要多七个对手。你放心吹吧,本姑娘命令你,吹《潇潇曲》给我听。”
杨邪刀看着一脸认真的月婼,不由得笑了笑了,低头,继续削竹子,不一会儿,一支紫竹洞箫便成,试了试音,音质不错,四周也没有动静。
一曲潇潇,慢慢谱出,紫竹音,静而低沉,似乎和这安静的夜晚正衬,月婼紧盯着四周一草一木,但是脑子里浮现出的,满是回忆:
之前在月竹岛上,第一次听他吹箫,是在白竹院中。那时,他们隔着一堵墙,他心情不好时,就会去竹林里吹出自己的心情,而院里她,选择静静的听。
后来,她偷偷跑出去,看到竹林里吹箫的他,心无旁骛,曲子悠然,低沉,哀怨,却好听,她经常听得入神。有一次,她在竹林里,还听着这曲子睡着,被他发现,用竹箫轻轻敲了下脑袋,她醒来,看着面前的他,笑了笑。
“你身子本就虚冷,睡在这里,会着凉。”
“那是因为你吹的曲子好听。对了,这曲子,有名字吗?”
他摇了摇头,道了声:“无名。”
“那叫《潇潇曲》怎样?虽然听着有着哀伤,却不失你的潇洒。”
他听后一愣,看着眼前的月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迎来,她的笑。看到她笑,他的心情也自然会好。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笑了。
月婼紧紧盯着四周,一曲完,四周还是安安静静,后面跟踪他们的暗影七雄,似乎没有出现,这让月婼不由得疑惑。
一个狩猎人追踪一个猎物,看着眼前的猎物已停在一处,猎人却不动手的可能有几种:猎人放弃捕猎;猎人面前,有个更厉害的强者,猎人打不过。暗影七雄的办事效率,杨邪刀心里清楚,此刻不出现,肯定是后者。
只听对面山头,忽传来一个声音:
“咚咚,叮叮,咚咚,叮叮。”
月婼警惕性不由得提高,杨邪刀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吹了吹手中的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对面山头又传来一阵声音:
“叮,咚咚咚,叮,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叮叮,咚咚咚,叮叮,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叮!”
“呜呜。”
“咚!”
“呜呜呜。”
对面的叮咚声和杨邪刀的箫声,从一开始的“对话”变成了“对战”,叮叮咚咚的声音和紫竹箫的呜呜呜声合奏,听上去似乎很好看,可月婼依然眉头紧锁,看着杨邪刀不停的出着冷汗。
一炷香后,两边的声音停止,杨邪刀摸向自己的刀,月婼摸向自己的剑。只见远处,一中年男子,幽幽走来,一人,一杆,一灯,灯上吊着钟,腰别着鼓,一手拿灯杆,一手握短杆,走起来,钟轻晃,鼓微声,脚步轻盈,灯下人影幢幢。
月婼见状,忙迎上去,手心搭手背,对这人行了个礼,答道:“我叫月婼,这位是杨邪刀,我两路过此地,去西州寻人,若有惊扰,还请阁下见谅!”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月婼,他的兴趣,似乎全在杨邪刀身上。走到杨邪刀面前,上下打量,忽问道:
“歌者?刀者?”
“两者皆是,两者皆不是。”
“箫为何物,刀为何物?”
“箫材紫竹,刀名雪扬。”
中年男子听后一愣,伸手,摸向雪扬刀,月婼想阻止,杨邪刀拦住,中年男子将刀拔出,横放眼前,仔细打量,说道:“好刀,从何处得来?”
“此刀师传。”
“哦?”
中年男子伸手,将刀还给杨邪刀,杨邪刀接过,忽被中年男子抓住手腕,一指直按杨邪刀的脉搏,月婼着急,杨邪刀叫月婼暂时别动,这中年男子,只是在测自己的修为。
“气息有些乱,虽筋骨有力但气不足,你之前可有用气过度而虚,或是生了什么病状?”
“我……”
杨邪刀看着月婼,默不作声,月婼低头,默不作声,中年男子立刻会意,说道:“不就一对侠侣么,有什么好害羞的?对了,小伙子,你师傅何名,方便透露吗?”
“这……”
“若不方便说也没事,只是我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目睹一次雪扬刀。”
“前辈难道知道这刀的来历?”
“呵呵呵呵,你若想了解,西州界,铁木村向北走两百里,有座山,有一门派,名曰:彩云阁,你的雪扬刀就出自那,去那问问,便知此刀的来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寻得当年雪扬刀主自创的刀法,对你也是个提升。”
“多谢前辈好意。”
“谢啥?不过你是知音,我和你扯平罢了。还有,你记住:在西州,绝不是武功高就能取胜,得用巧计,不懂变通,狂妄自大之人,在西州往往活不过三天。”
杨邪刀一听,大喜,忙和中年男子道谢,中年男子笑了笑,转身,准备走,忽被月婼拦住。
“刚和前辈聊了许久,还不知前辈姓名,不知前辈可否透露?”
“哈哈哈,我乃钟鼓行路灯,专门在这山上看过路之人。有的人去了,回来了,有的去了,再也没回来。”
“那前辈是否见过一位黑衣黑面黑斗笠黑手套黑靴子之人?”
“有!”
行路灯转身,边走边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火焚万物,生生不息,爱恨情仇,且先放下,且行且远,待我重生。”
月婼一听,大喜,一行礼,一抬头,发现行路灯已走远,不由一惊,和杨邪刀一起,加快了脚步。
远处,暗影七雄望着两人虎视眈眈。
“真的要去西州吗?”
“西州变故大,不是我们几个能控制,我建议先回总部和红娘汇报一番再说。”
“可是,红姐说了,回去,就是不完成任务。现在红姐对完不成任务之人,都是直接就杀了的!”
“你刚看到那个拿灯的人吗?他走路都没有声音,要比起暗杀,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纠结来,纠结去,七人议论纷纷,没个结论,再一看眼前,杨邪刀和月婼,已不知去向,七人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追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