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树木里,除了与我共同成长的柳树外,我最爱的,是个姗姗来迟的小家伙——石榴。
石榴的个子不高,枝桠也算不上茂密,和与它相望的柿子、比邻的枣子相比,是个顶顶小巧玲珑的小东西,比南墙它未曾谋面的丁香还小。若一定要比较,大概比它早逝的姐姐葡萄略大那么一丁点儿。
刚来的时候,它整棵树干巴巴的,个子又小,不像是一棵树,倒像是一根有几个杈的干树枝,抠开树皮,里面都不见一点绿色——因为这个,父亲最初斩钉截铁认为这就是一棵死树,母亲却不知听谁说了,说是石榴树就是这个样子,两人谁也说不过谁。那年头石榴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幼年期舅舅喂我的半个石榴在我心目中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因着我的殷殷期盼,父亲终于拗不过我,种下了这棵石榴树。而我也因有了期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兴致勃勃。
然而转眼几个月过去,石榴依然不见一丝绿意,我一边沮丧,一边又抱着万一的希望,把我家狗笨笨的粪便通通铲到树坑里去,盼着能发一点芽。
果然,第二年春天,石榴发芽了,突然得好像一块石头转了性,很快,就从沉闷的灰色变得郁郁葱葱,叶子也好像未经最初的嫩黄,就生长得油绿发亮,一片一片挤挤挨挨,连树干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尤其有风吹过的时候,远望去,就好像一团绿色的火在燃烧。
六月,石榴开花了。桔红色的小喇叭可劲儿地吹,五瓣的、六瓣的,又多又密,一时之间,竟把那片浓绿的风头也抢过了。
只是这花虽多,也脆弱得很,往往轻轻一碰便掉落一地,遇上风天雨天,早上起来便是一地落红,瑟瑟发抖,我很忧心会全部掉光,幸而到了秋末,大大小小,我收获了八个石榴。
这是石榴树的第一年,也是我最为用心、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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