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微云送行时

人生如逆旅,你我亦是行人。

四月底是阿德莱德的深秋季节。一日傍晚,我驾车去南部一海滩散步,正停好车准备下来,无意间透过车窗瞥见,前方天幕低垂处一颗闪亮的流星划过,坠落的时候真是带有长长的尾巴的。在如此澄明和大海连成一片的天际,那颗流星仿佛落下来,溶进了波光如鳞的大海。心底为这样的景致触动,静默地走在只有三两行人和一只小狗的沙滩,任凭微风拂面,赏鉴最后一刻的落日余晖倾泻在周遭的一切之上。只见又一颗流星坠落,心内“啊”的一声,我便也似它一般,一瞬间沉入海里。

九月中旬,内陆中心城镇爱丽丝泉尚未到最佳游览季节,我便迫不及待地上路了。有幸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一道,在导游的引领下,于三日三夜间,尽情感受西南数百公里处的艾尔斯巨石(乌鲁鲁)以及另一处的名胜国王峡谷。十多位团友都在30至35岁左右,留有印象较深的有德国来的两位姑娘、荷兰来的一对情侣、一位台湾女孩、两位日本女孩、一位以色列空军男飞行员、一位墨尔本来的本地姑娘,以及一位在英国伯明翰教社工的女老师。途中,我和台湾女孩、墨尔本姑娘,以及社工老师走得较近。台湾女孩尚不满30岁,彼时在利用工作签环游澳洲,顺便给自己放个长假,因为她回去以后得放弃从业几年的出版业,换到一个朝阳行业去。墨尔本姑娘,是位资深的会计师,从业多年,益发感到力不从心,有心转而攻读心理学,而彼时正为读书时如何应付房贷发愁呢。而后来成为我好朋友的社工老师有个男友在悉尼,她彼时正犹豫是否放弃英国的教职移民来澳洲,但没把握自己是否喜欢和适应这里的工作和生活。

这是我绝无仅有的一次风餐露宿之旅。夜凉如水,躲在不那么温暖的睡袋里,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张开了以便于接近带着白日余温的沙漠。眼是难合上了,瞧这黑色穹隆上点缀的闪耀繁星啊,天与地如此的近,我与天与地也是如此的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留意到一丝昆虫的声音,许是一切的一切都在静谧中配合着这宇宙的神奇吧。

后来的日子里,也曾厌倦澳洲到处弥漫着桉树叶味道的树林,和近乎雷同的海滩以及城镇,心想这是澳式风光之不足吧。而当十年澳洲梦醒,临别依依,不胜惘然:心中留恋的淡月微云,实为中国仅有;于澳洲,那是月朗星稀,咱们时或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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