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书记
拆解一本装订完好的书籍,近似焚琴煮鹤,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但有时,你还非拆不可。
和许多人一样,我喜欢在床头放一本书,睡前翻几页,有助于睡眠。和许多人不同,我从不在床头放鸿篇巨著。我性子急,看到精彩的文字,哪怕不睡觉也得一气儿看完。这就违背了看书的初衷,所以我的床头都是《散文》之类文章精短的杂志。
爱上《散文》已有数个年头,它收录的文章大多是两到三千字的精品。我每天只读一篇,绝不贪多,贪多嚼不烂。《散文》是月刊,每期连“卷首语”在内也不过二十小几篇,再剔除自己不感兴趣的篇目,所剩不多。因此,即使我“精打细算”,每月都有十来天“断档期”。我只能拾遗补缺,从网上搜寻早期的《散文》来填补空档。
很幸运,我从“旧书网”淘到两册《散文》,每册都由同年十二期合订而成。更幸运的是,以出版年份计算,这两本书已有十来岁年纪,网上标注“七成新”,实际上,除了封面封底稍显老旧,其他部分和新书一模一样。通过扉页书章,得知它来自某市某某中学图书室。这是一所久负盛名的中学,但不知图书室藏品怎么会散落到民间。
我读书有个习惯,遇见错词错字,喜欢动笔标记修改。经我阅读的书籍,总能找到这样的痕迹。这两册书也一样,原本光洁如新,没几天工夫,被我“抠”出几处斑点,真不知它们落到我手中幸还是不幸。仅仅如此,倒也不算“大不幸”。不多久,我竟然对它们操起了剪刀。
装订《散文》的人非常用心,线眼钻得既均匀又整齐。他不但把厚厚一沓书扎得密实牢靠,还在线外蒙上一层厚实的牛皮纸。这是一个工作细致尽心尽职的爱书惜书之人。但有一点,他做得不够好——线眼离书边将近一公分半距离,打开书,根本看不到最里端的文字。倘若一两个字看不见,可以猜测或者跳过,一溜边儿都这样读起来叫人头痛。要不要把装订线拆除?我有一丝犹豫。
装订书的好处显而易见,不会散乱,不会丢失。而且,这种“破坏”行为,是对那个不知名装订者劳动成果的不尊重。但很快,我还是决定把它拆掉。当初在书中标记错字的时候,我也犹豫过,觉得好端端的新书涂几笔实在不雅。后来想,既然我发现了错字,为什么不标出来提醒下一个阅读者呢。这不是对书本的亵渎,而是对文字的敬畏与忠诚。
书是用来读的,束之高阁或装点门面,绝不是它们自己的意愿。我一个朋友的遭遇,和这两册书大致相仿。他原本学企业管理专业,毕业后竟到政府部门搞起了文案。他觉得憋屈,闷闷不乐地捱了两年,终于递交辞职报告进入一家外企。如今,他做得风生水起,还幸运地提拔为企业副总。说到底,企业才是他对口的、能够展现自身价值的舞台。
这两册书也是幸运的,从殿堂辗转到我手中,无论标记还是拆解,都是它们期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