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来,独处的时光 ,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想起前日,朋友问:“你最近写的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答道:“倒没什么事,主要是这些日子夜里没怎么失眠,也就没怎么扯那些咸淡……”
对我而言,码字儿多是夜不成寐之时,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是件挺遭罪的事情。过去读别人介绍博尔赫斯的文章,说“天才往往要么失明,要么失眠”——博先生既失明又失眠,自然是天才中的天才,实在令人艳羡。
至于我,失明自是无缘,当然,我也不乞求这样的缘分;失眠也很轻微,时有时无,捉摸不定,以至我的写作始终处在一种浅尝辄止的层面,真是令人沮丧。
“欢愉之辞难工,穷苦之言易好”——这话得信。生活中没有愁苦,内心不受煎熬,要写出耐人寻味的文字,几乎是不可能的。从这个意义上,很多被奍养的写作者,写出的文字面目可憎,令人生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就比如说美好的爱情吧,可能正是存在在文学里面的,而且最好的爱情,都是老单身汉来写的。因为当他有一个美好的妻子的时候,他没有时间去写爱情诗或小说。
因此,我觉得一个人如果倚重诗歌和爱情,就应该向上苍乞求:让孤单、愁苦和失眠来得更猛烈些吧……
写作,其实是件很自我、很隐秘的事情,但如果始终不与人谈及或者看到,又会成为一件很寂寞的事情,这常使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索性闲嘴,也不行——记得少年时读《牛虻》,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说:“活着,有这么多的苦,却跟谁都不说,跟死有什么两样呢?”
昨天黄昏的时候,有位朋友还在电话里讲,他被人谈诗歌,谈得昏天黑地,难以招架——二人都是我的朋友,我真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我的朋友王寅倒是豁达,他说:“我有很多诗直抒胸臆,也有不少诗是文字游戏,诗人应该可以处理任何题材,表达任何感情,诗不应该有边界,诗人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拓展诗歌的疆域,而不是画地为牢。”
当然,这表达的是另外层面的意思,但以此做为放过自己的托辞也不为过。就像那天,我在院儿里跟朋友饮至酒酣耳热,随手端了盆花,上楼泡茶,乘着酒兴写了首《静夜相思》——
这是金雀儿
友人所赠,在餐前
我已把它
请进屋,一个饮茶的地方
饮茶的地儿
没有盆栽,算得什么
有盆栽,没有好茶
算得什么
有些茶,还好吧
革委会的,都三十多年了
都来吧
我们都要,对得起这些茶
次日酒醒,又觉得太过随性,简直不像是诗,就信手删除。听王寅说过之后,重读这首诗,觉得它记录了心绪,表达了情怀,也蛮好的。
对于长夜难眠的人来说,诗歌和爱情多像是黑夜的眼睛——有了它,心中便有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