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称赞懂事的孩子在脚都站不稳都年龄就学会了成熟地告别,却要为此付出不可估计的代价,就像临时抱佛脚或许奏效,却始终无法与终日乾乾者同日而语。稚嫩的眼睛看不见往后的艰涩,早熟的后遗症是体面背后无可排解的辛酸。
谁都以为我长大了,可其实我没有。
我未曾有机会按部就班地长大成人,我总在一夜之间突然尝透这人间的炎凉,世故人情是不着于箸端的至味,既甜腻,也辛辣。幸而我唇齿不算愚钝 ,却也总是消化不良,沿着喉咙漫上来的酸苦在舌尖打转,从眼眶溢出。深夜的调剂纤毫不爽,直入人心,像龙舌兰和柠檬汁,万宝路和葡萄汽水,像苦瓜和人生。
以前我把少年情怀一半揣在兜里,一半攥在手里,生怕岁月窃走我仅剩的热忱,但其实青春不过是一把火药末,卷在碎纸片里,一把打火机就能给它轰轰烈烈的机会,攥在手心里,逐渐渗进了汗水,就变成了炸不响的哑炮,哪怕熊熊大火亦无能为力。
原来少年的眼泪该流就要流,中年人是流不出眼泪的。
我可能还是会恐惧离别的凄苦,毕竟如今的离别已不再是仅仅价值十二个小时的等待,但我也已不再是抱着脚丫掰着手指计算妈妈回家时间的孩子,人生百年,我用三十年的时间,给自己一个失声痛哭的机会,用四十年的时间,去吃懂苦瓜的滋味,再用五十年的时间,看穿人世间的伤情,其实不过如此。
莫伤离,原来人间不值,原来人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