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与沉溺

临行前,友人嘱我多写,我大叫:“强烈要求休息”。对待自己,我总是很宽容,凡事喜欢随兴所致,与其让朋友们满怀期待,倒不如用不期然的惊喜去报答那一份厚爱。而且,我知道自己文字的浅薄,即使不能令他们惊喜,至少不会让他们太过失望。

虽然原本抱着休息的想法,可是,却总会发现,思维原来是有惯性的,而写字也会上瘾,忍不住,又拿起笔来,记录下浮光掠影般的点点滴滴。

“为谁独行天地间”,这是安妮宝贝写一个旅途中的女孩所用的一句话,想象着一个身着牛仔衣、宽大衬衫的女孩子身背行囊走在落日的余晖中,心中便会涌起一种悲怆且苍凉的感觉。

我不是独行,却也发现所有的流浪与漂泊,为的却是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东北,在儿子的印象中是一首歌。在家时,最爱听儿子用那稚嫩的声音演绎《东北人都是活雷峰》:“妈妈坐车去东北――丢了;遇见一个东北人――捡了……”看着大人们前仰后合的样子,他一脸不加掩饰的得意。

然而,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隔着玻璃窗,也能清晰地看到儿子的嘴角撇了好几下,显然是内心的不舍在与奶奶鼓励的话作斗争。

每次通电话,儿子问题总是:“妈妈,你现在在哪里?”我的答案总是在不断地变,在大庆,在吉林,在抚顺,……,儿子便会继续追问:“大庆在哪里?……”“在黑龙江!”“黑龙江在哪里?”这样的问答最终总是以我的沉默而告终,因为我心里想说的答案是“在你的心里!” 只是不知儿子是否能懂……

旅程的第二天了,目光所及仍是漫漫的戈壁,雪雾茫茫,间或的点点墨色勾勒出远处群山的轮廓,仿佛水墨画一般,素洁、空阔、寂廖,无端地惹人暇思。

车内正播放着一段节奏欢快的充满西域民族风情的旋律,恍然见到那楼兰的女子随了驼队缓缓地从远古走来,驼铃声声,暮色凝重。

始终对记忆与幻想有一种莫名的依赖,不知道这是逃避现实的表现,还是理想主义的期待?这样做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些累,却无法停滞。

中铺是一位大学毕业后去北京找工作的女孩,圆圆的脸,很乖巧的模样,心里便有了几分喜欢。黄昏时,她的在邻车厢的两个中学同学过来了,三人兴奋地聊着从前的校园往事,无非是讲一口“德克萨斯英语”的老师,同学的昔日恋情等等。然而,打动我的似乎并不是他们所谈话的往事,或者更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一直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一首老歌、一句熟悉的话语便会轻易地勾起内心的往事,然而,由于父母工作的频繁变动,决定了我的时常变动的寒窗生涯,记忆里小学、中学的同学中相处最长的也不过二三年,似乎也因此,那些纯纯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便尤令我眼热。仿佛想弥补什么的一般,装作看风景,耳朵却在细细地捕捉着他们的快乐往事。眼睛近视,却有意地不戴眼镜,就这么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看着、听着,列车有节奏的轰隆声,恍惚间,便穿行在了时间的隧道里,女孩也如多年前的自己了。

人在旅途,紧紧相随的是思念与孤寂。独坐窗前的时候,平日里不屑一顾的戈壁、黄土,间或有一片片未及融化的雪,因离别而显出了几分温情。

有时候,暗夜里,宁静的四周,却了无睡意,兀自睁着眼,听着耳边列车行走的脚步,单调的声音,思念会如潮汐扑天盖地的袭来,拍打着身处异地早已显出几分脆弱与易感的心,思绪四面飘散,最后不知所终。

有时候,也会打开随身听,里面是临行前好友一天的杰作,24首来自独山子在线《音乐广场》的最爱成了旅途中最好的伴侣。只是因为听者的心情与听时的环境的异样,熟悉的旋律有了不同的意蕴。也因此,听到的不再是一首首单纯的歌,更听出了好友倾注的深情,听出了一份关爱,听出了对旅人的牵挂。

原就是一个知足的人,那一刻,更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富有,背负了众多的亲情与友情,即使心曾放飞,却永远也走不出思念的沼泽,我选择了心甘情愿的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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