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北京十周年纪念

                                                                           序言

      在我20岁的时候,遇到一个算命的,说我是官相,运在北方。官相的意思,是个当官的相,他说我会有一番作为。20岁招工进了国企,因为喜欢写作,并有文章发表,担任了企业发展史的主笔;25岁,成功转行,担任了老河口师范学校校刊校报的总编辑,28岁,在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寻路少年》,经市政府宣传部长提名,我被市政府授予“双学双促杰出青年”,此后,全国各地的媒体有过广泛的宣传。30岁,接到北京朋友的书信,说北京顺义杨镇一中需要我这样的人。于是,我就来到了北方。此时,距离算命先生说的,运在北方,已经过去了十年。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来北京的时间是2001年12月6日,到2016年12月6日,整整15年。我整理了部分文稿,出版这本《文人情怀》,算是纪念。

        这本书稿分几个部分,一是纪念性文章,二是为文朋诗友出书作序,三是随性写的小短文,大多都是刊发在《大方》杂志上的,四是婚姻家庭类的文章。这些文章,都是我比较喜欢的,我的工作、生活、情感、思想都在里面了。

       这些年,我深居浅出,学佛参禅,认认真真的做好每一件事情,为别人出书奔波操劳,却几乎没有想过自己再出书,因为我自己也习惯了在网上看书。无意之中回顾自己QQ空间的文章,渐渐地自己看上瘾了,自己深深地陶醉了,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阅读、修改、校对,迫切地想出本书的想法就产生了。

       记得在我第一本长篇小说出版发行会上,面对媒体、各级领导、教育界同仁,我宣布:此后,每年出版一本书,直到生命的霞光消逝。那篇讲话稿还在全国各地的报刊转载刊发,但是,我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或许,除了我,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意,只是那段誓言成空,在心理上有亏欠的感觉,此后,再不轻易说豪言壮语了。这些年,自己只出版了两本长篇小说,却为别人出版了几百本书,自己没有写过多少文章,却先后担任多种报刊杂志总编辑,年年月月天天都在研读别人的文章。文学编辑是一个崇高的职业,为他人作嫁衣裳,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如果没有了广大的作家朋友,我又会成为谁的“总编辑”呢?

       来北京,我做的最漂亮的事情,不是举办了一系列的文化活动,也不是帮助别人出版了一系列的图书,而是在2005年12月7日,我在北京第一次买了房子。那时候,每平米2200元,首付5.7万,贷款20万。今天,那里早已经翻了十几倍了。我教育了很多人积极买房,可是,是个外地来京的人员,都会死死地盯着天安门,围着天安门打转,宁肯在市内住地下室也不来郊区。可是今天,北京的市政府都搬迁到6环了,北京的五环之内,一套房子平均价在1000万以上,全北京的房子平均价在500万一套。而我10年前买房的时候,只用了首付5.7万,7年前买房的时候,只用了首付16万。这辈子,来北京,并且早早的买了房子,值得我一辈子庆幸。我庆幸我的坚持,我庆幸不被任何外界思想言论所左右。

       来北京,我最大的变化是与时俱进,胸怀天下了。我见过了大世面,不再以小市民的思想认识考虑事情,不再喋喋不休的说老家好,那种家乡人强烈的荣誉感,其实是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夜郎自大,目光短浅!立足北京,面向世界,思想境界就高了,家乡是好,但是家乡是祖国的一部分,不是全部!要说我就说祖国好, 我的祖国每一个地方都好!北京是我的首都, 我热爱它!放眼天下的时候,才发现机遇无限,差不多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以去生存去发展,我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我还有什么是纠结的?

       来北京,我在30岁的年龄开始,不再宣传自己。我的头上没有任何虚假的头衔与光环,甚至,我到今天也没有一张名片。我不需要这些。来京这15年里,我一年年的逐步的,带来了我全部的家人,老妈、儿子、姐姐、哥哥、妹妹、大小外甥女、大小侄儿,完成了我的家族北迁大业!我的家人全部都在北京安居乐业。我爱我的家人,胜过了自己。

       来北京,我开始广泛的阅读历史、哲学、文学,丰满我的精神世界;我开始健身、登山、跑步,强健体魄,科学生活;我每天上菜市场买菜,陪伴老妈,给老妈做可口的饭菜,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我出版这本书,送给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在懂我的人群中漫步,我是自在的,舒心的。

                                                                                                                    2016年11月15日

我来北京10周年纪念

2001年12月6日—2011年12月6日

                                                                                   一

       我来北京的时间是2001年12月6日,还有几天就10年了。准备写点纪念性的文章。没有什么特殊意思,只是每一年的12月6日,我都会记得,这一天成为我生命中不能忘却,却从来没有真正提起过的重要日子。吃水不忘挖井人,感谢我的朋友刘先生,是他在2001年11月15日给我写信,让我来北京,给我介绍份好工作,说如果想来,就马上来。我用仅有的钱,买了机票,12月5日的,可是飞机晚点,推迟到6日上午。那时候,我已经离婚,孩子上小学一年级。很穷,兜里几乎没有一分钱了,生存的危机很严重。

        那时候,我想首都人民工作应该都用电脑,可是我不会;那时候,我想首都应该有很多外国人,大家说话是不是都用外语,可是我不会;那时候,我兜里没钱,我用一块钱,买了几个窗帘扣,我想到了北京,我是不是要挖个地洞,存身,这个地洞,是不是也要弄个小小的帘子,窗帘扣应该能用上;我买了一双手套,因为知道北方冷,我不能冻坏了手指,因为我还要用手握笔写文章……那时候我想,我一定好好的干,挣很多的钱回家买房子,再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第一次坐飞机,在心中千万遍的呼喊着:北京,我来了。

                                                                                      二

       北京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冷,下了飞机仿佛置身一个无边无际的大冰箱里。冷啊!冷啊!

        那家单位给我安排了很漂亮的房间,宽大的床,整齐的铺盖,甚至连牙刷都有。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室内的暖气很温暖,这种福利在南方是没有的。

        晚上朋友请我吃饭,喝的57°的北京二锅头,很辛辣。夜里踏着积雪回到宿舍,口渴,开水房已经关门,怎么办?我忍受着,一直忍受到夜里三点的时候,喝了一小口自来水。5点的时候,开水房开门了,才喝到开水。

       那段时间,我晚上在半梦半醒之间,常常梦见有女鬼出现,有时候是几个女鬼,她们按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我挣扎很久才能醒来,我确认有鬼,醒来就破口大骂,以壮声势。后来我睡觉就开着灯,果然可以安静的睡了。离开家乡,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感觉凄凄惶惶的,大量的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世界很安静,生活很简单。特别是到了周五,上万的师生都离开了校园,那么大的地方空空荡荡的,那种孤单很可怕。

       来北京的第59天,学校放寒假,我回老家了。老远看见我那5岁多点的儿子,穿着厚厚的棉袄,木木呆呆的站那看着我,我冲上去抱着儿子,眼泪哗哗的流淌,鼻涕也一把一把的流,儿子看我那样子,好像吓傻了,越发不敢动一下了。

       可怜的儿子已经没有家了。她的母亲和我办理离婚手续之后,好像就没有联系了。而在那之前不久,我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哥哥嫂子在外面打工,就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哥哥的两个孩子和我的孩子,一共三个小孩。住在我哥哥的家。

        春节之后,再一次北上,差不多坐20个小时的硬板,旅途的劳累让人崩溃。

       假期,我开始在北京拜访朋友,其中有一位在前门西大街97号居住的高干,他介绍给我很多朋友,都是名家大腕,让我参加了很多国际的国内的重大的文化交流活动,在出席人民大会堂里的宴会的时候,在发表讲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里真正属于我的是什么?其实我什么也没有。而我与人交往中,都是打着单位的旗号,如果我离开单位呢?我好像什么也不是了。

         我关注老百姓,工地干活的,商场服务员,做小买卖的,办工厂的,办教育的,办文化公司的……走到哪里,我都跟人攀谈,我在他们的生存状态中找寻属于我的出路。我要做的是自我的强大,不是给人打工,因为任何时候离开单位,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任何时候我都要做自己的事情,跟单位无关。我用最快的速度举起自己的大旗,在北方的寒风中烈烈作响。大约在半年之后,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一个人没钱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没人信你,都没人理你。你就是自己听自己的话,都会觉得软弱无力,能期望别人如何待你?我从不期望,也从不奢望,我就咬着冷冷的牙,坚持,坚守,冥冥之中相信苍天不负有心人,相信自己一定行!

                                                                               

       2002年7月31日,我把儿子从老家接来了。我买了电饭锅,开始和儿子煮饺子、煮面,自己做饭,我买了自行车,每天接送儿子上学;买了个200元的电视机……在看不到多少未来的时候,我们认真的过好每一天。生活里就我们父子二人,形影不离,有苦也有乐。

        2003年的春节,我们没有回老家,因为我们没有路费。我们常常感觉,整个世界就我们父子二人了。因为我们住在一个农村的学校,学校早已放假,除了看大门的老头以外,再也看不到人了。

       有一天,儿子在看电视,我就躺在有太阳的地方,草地上,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看门的老头来到我的身边,蹲下身子,和蔼的问:咋了?有啥想不开的?我笑笑,说没什么。老头继续说:是不是想娘们了?我那有,可年轻了,漂亮,40出头,一晚上50。我感到特恶心,40出头还年轻啊?现在想想那老头说的很符合他,因为他70多了。不过人家总是一番好意,总是一番关切,在那些日子,老头的话也很温暖。后来老头病了,我还去照料他呢。

        春节过后,一个叫非典的词汇,开始像一个魔咒,严重的影响着每一个在北京的人。单位、机关统统放假隔离,路断人稀。所有的人们都在抢购各种物品,因为商店超市都在关门。电视上滚动播出相关新闻,都是发病率死亡率……世界末日来临了,我的心凄凄惶惶,感觉自己要梦断京城了!学校让每天不停地给孩子测量体温,超过36.5就要上报。现在想来就是扯淡,有一天给儿子测量好像是37,我都感觉要疯了,幸亏没有上报,不过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些日子我常想,我怎么了都无所谓,问题是我的孩子该咋办?为人之父,脑海里每天想的都是我不能死,我必须活着把孩子养大!

       那个叫非典的魔咒,让北京成为一座死亡之城!每一个人都受到了煎熬、恐惧。那时候我把兜里仅有的钱都用来购买了食物……谁也没想到,非典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恢复了。

        2003年的夏天、秋天,在很短的时间,我的一切发生了改变,短短的几个月,我已经完成了经济的自由,并且把母亲从老家接到北京。

       2004年冬天,我们已经在县城租住楼房,并且拥有了自己很漂亮的办公场所。

        2005年的秋天,我买了我的第一辆汽车,同年12月,我买了在北京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楼房。

       回头想想,其实苦难的日子很短,也就半年的样子。其实和苦难相伴的,主要是我们内心的弱小。普通话说的不标准,生活不习惯,水土不服,各种理念的冲突,内心的各种纠结,成长的蜕变之痛……

       不习惯的时候,我们说北京不好,拿老家的种种好,比北京的不好;习惯之后,又发现,老家啊,和北京比,咋比都是一件可笑荒唐的事情。每一个人内心的纠结,认知,乃至由此产生的一切情绪,全世界都不会理会你!你爱咋咋的,任何人都没工夫陪你纠结!

       与时俱进这个词汇,是我来北京之后学会的,我也做到了。学开车,学电脑,学理财……学习着改变着成长着,同时也年轻着、充实着、快乐着。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成长。

                                                                             

        这10年中,我的生命中有很多的惊喜,重大的改变与收获。比如,我在北京第一次买车,是一辆自行车,第二次是一辆三轮车,第三次是一辆夏利1.0,第四次是一辆悦动1.6顶级配置……每一次我都很兴奋,因为每一次的转变间隔的时间都不长,但是,我的兴奋,我的快乐,没有什么人分享。第一次买房之后大涨,我开始密切的关注并参与房产的买卖,日夜都在算计着、谋划着,当我引吭高歌的时候,我总感觉整个世界在对我沉默。

        这十年中,每一个春节,大年三十的夜晚,我都站在窗前看烟花,我希望有一个人站在我身旁陪我。但是,没有。即便有女朋友的时候,女朋友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在她的爹妈身旁。于是,大年三十的夜晚,成为我生命中最寂寞的夜晚,成为我对年,对生命的年轮最深刻的记忆。

       这十年,我在年复一年中蜕变,文章越写越短,话越说越少。始终没有改变的是工作的态度,严肃、认真、高效。最大的改变是在朋友聚会的时候,拣自己喜欢的菜认真地品味,让爱说的人一次说个够。我的时间、我的精力,都留给我自己。对自己最满意的改变是关注自己的健康,好好的睡觉,特别是冬天的午后,睡在阳台上暖暖的阳光里。一觉醒来的时候,看窗外的景色,想一些过往……然后安静的看书,学习。

       日子可以这样,安静地过到生命的终点。不同的意见,不同的声音,我尽量保持沉默,因为我知道哪些东西与我无关。我只需要保持沉默,那些与我无关的东西,就会自然的消失。

        昨天看《康熙王朝》,我对儿子感慨说:康熙八岁就登基了,儿子!儿子说:是啊,你都40多了还没登基呢。儿子知道我要絮叨什么,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间玩游戏去了。我自个想想笑笑,感觉在教育儿子成才这个问题上,好像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儿子一定比我聪明,一定比我能干。

                                                                                五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在回顾来京十周年时,因为事实上我没有受到多大的罪,更多的时光还是懒散安逸的,日复一日看窗外的花草树木返青再发黄,树叶飘零了再到树木葱茏。所以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去费笔墨。

        今天想到了一点,想到我在身无分文的时候,是如何解决的。

        第一,朋友让我帮他编辑报纸,给我一份工资。虽然不多,但是算是有一份工资吧。可是,我这样的人,岂能是一份工资可以满足的人。骨子里总是想着我是个大人物,要踏平四海,唯我独尊的。在我带儿子来北京的那个秋天,在身无分文的时候,我带着儿子去卖书,第一站是北京顺义的一所农村中学。那里有个姓姚的老师,他很热情的接待了我,并且取得了校长的支持,让我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去操场边上卖,他们组织学生自愿买。时间是一节课的时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学生们把我和儿子团团围住,我忙着签名,收钱,我6岁的儿子给同学们发书,儿子还顺带推销他的画,说买一本书送一副他画的画。一节课时间,我们带去的书全部卖完了。晚上回来数钱,2000多呢!后来还在其他学校卖过一些,有个叫刘海静的女老师帮助过我,还有很多人都忘记名字了。总之,北京的人,热情,尊重人,肯帮助人,很多人素质很高!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让你感觉到世界很美好。

        卖书的钱,今天看来不多,当年,对我来说,已经是巨款了。我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挣到了别的老师几个月的工资。当然卖书的过程也不顺利,由于组织的问题,也有很多学校我去了没有卖出一本的,摆个小桌坐在寒风里,望眼欲穿等着学生来买,可是没有学生看我一眼。北方的寒风中夹杂着巨大的灰尘,我打起的横幅“著名作家秦战勇签名售书”的横幅一次次被风刮倒……

       不管怎样,兜里有点钱了,心里就不那么慌了。

       到现在,我依然痛恨乱花钱的人。钱是人的胆,是命脉,任何时候都不能花光了再去挣。要是挣不来呢?家庭需要储备,一个人在社会中闯荡谋生,都要有一笔钱,留着到关键时候用。给父母尽孝,养育孩子,自己也需要生活,如果没有钱,在家人需要的时候,你拿什么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你能把责任推给谁?

       我们有些人在城里,吃顿饭花200是正常的,但是他家中的老妈呢,可能感冒了都舍不得去买片药。如果父母生病了, 需要几万几十万住院的时候,面对父母对你期待的眼神,你该如何呢?

       我为什么初来北京的时候身无分文?就是因为我来之前的2000年,我的父亲因为得癌症,没人管,我这个做儿子的,就花掉了我仅有的钱,父亲去世之后,我已经没有一块钱去买碗面了。谁家的父母都会生病,都会去世,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候,没有钱,或者有钱也不花,或者互相推诿,人啊,就太没意思了。天晴防下雨,家人需要的时候,你掷地有声地拍出一堆钱,那才是人干的事!你拍不出一分钱,说一堆废话,算什么?什么是责任心?就是为了家人好好去挣钱,关键的时候拿出来!拿不出来,鬼都不信你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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