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毕业之后,跟一个男生表白了。
为了给那段无边无际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
我没有多期待结果怎样,我只是觉得在心里藏了太久了,再不说我就会疯掉的。
于是趁着毕业季的混乱,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否则,以后真的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了。
那个男生是我高中同校的,都是文科班,他在教学楼顶层的文科奥赛,就是这两层楼的距离,限定了我们高中整个的三年,也就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面,就算如此,我还是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
可能对他而言,我还是一个陌生人,于我,他就是整个青春。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食堂,我跟好朋友刚买了饭嘻嘻哈哈的聊着天,然后他和另一个男生路过,我好友是很豪爽的姑娘,见他之后很热情的打招呼,夸他月考年级前三十好厉害,这一句本来是赞赏从她嘴的那种调调说出来怎么就有点酸酸的调侃,然后我就在一旁笑,像我们那种一个年级都快两千人的省重点高中,基本每年都出省文理科状元的学校,那个成绩确实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我记得当时他回答的语气淡淡的,却笑着有种贱贱的感觉说,什么都没准备还考成这样了,然后他就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啊,这句话,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和歧视吗,我们这些普通班的同学人生奋斗目标都不敢拟那么高,这个家伙却说的这么轻巧,当时生气的我们直跳脚,真是践踏了我们两个无辜少女的自尊心。我们就说了他好一阵坏话,不过最终好友还是澄清了,说他是那种很聪明且文采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高冷,但人并不清高还挺幽默。
可能在那个时候,这种男生总是会引起大多女生的注意吧,我不例外。
我回头又看了他一眼,高高瘦瘦的,那么难看的校服也穿出了青春的模样。应该是一个很阳光的男生吧,刚才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在笑。好友叫了我一声,然后我就赶紧扭头过来了,我的好友,会八卦到你多看谁一秒就会追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然后好像过了没几天,终于熬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就慌忙拉着好友出去了,好错过中午下课快两千人挤楼梯那种寸步难移的无奈,没想到,刚走到楼梯拐角就是人山人海,恰巧他也从楼上走下来一脸木讷的表情,好友就和他聊了几句,我听见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第一次,我们离这么近,虽然还没说过话,我看见他轮廓清晰的脸庞,五官很立体,清瘦的翩翩少年,高高的个子,依然把校服穿的很好看,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辨识度,是我喜欢的模样,我心里默默的开了花。
杂乱无章的人群里,他就像一阵清风,冷冷淡淡,在他身边,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干净又安静。
他给我很与众不同的感觉。
但我当时就是羞涩到看都不好意思再多看两眼。
我怀揣着我的小心事,像小偷般的,小心翼翼的,除了上课的时候走神更多了,偶尔会对着窗户莫名的傻笑,还有总会想起他灿烂的那种笑容,嘴角上扬很好看的弧度,或者他不笑时候的那种冷还有些其他的,我自己在脑海里上演的情节。所有的这些都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都是粉红粉红的,走路的时候,马尾也甩的高高的一摇一摇的。
这算是我们两次邂逅了,用邂逅这个词,是我一厢情愿营造的浪漫。我总是这么爱幻想。
我并不是个文静内向的女孩,我能和其他所有的男生嬉笑怒骂疯疯闹闹,我在全世界人面前也能大大方方,但,于他,我看一眼就会害羞的低下头,更别提组织语言开口说话去打招呼了。
日子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好像是上天故意在跟你开玩笑,好多天,大概都得有两个月了吧,都不再有他出现在人群里,让我一眼就能看见。我也不知道去托谁打探他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要怎样主动去走近他的生活,我就在期待着偶然的相遇,像期待每一个黎明,每一顿早餐。
有好几次,我上楼梯一不留神就多上了两层,我看着顶层那两间陌生的教室,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楼道里有同学在读英语,我停留了很久。我没有假装路过他教室的窗户,我只站在天台上吹着风,感觉他可能在某个清晨和黄昏,也站在这个位置,和我呼吸着一样的空气。除了等待,我别无他法。
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在转角处却遇到了他,我慌乱了一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但他并不会看到。听到他和同伴讨论即将要来的期中考试,他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抬头上楼梯顺便的吧。果然还是,期待的相遇,真正遇到了又怎样,不还是擦肩而过那几秒,以路人的姿态,转身,离开。
我们之间,不具备故事发展的一切原生条件。
而当时的我也没有想过要去主动,也不知道要怎么去主动。我也是一个高傲的女孩子啊。
之后就是很平常的日子了,所有人都情绪饱满的学习。这才是我们高中该有的正常状态,虽然偶尔脚步驱使着我还是会自然的走到那个天台,我也在那看过月亮和星星,那里离天空很近,放佛一伸手,就能抓住青春。
后来听好友说起过,他的班级早就进入了备战高考的模式,那种紧张程度,会磨灭你赏花看星辰的心境,会压缩你一日三餐的时间。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已经大大的写了冲刺高考的激励语,前面的墙上醒目的挂着高考倒计时,老师们上课的时候也会穿插好多高考改变人生的例子,没有学生能逃得过高考的压力,我的小心情也只能被深深埋没在那些刷不完的试卷底,偶尔抬起头,还是会想起他。他肯定也在学习,他们班的试卷,可比我们班要多的多。我在跟他做着同样的事呢。
陆陆续续进入了一模二模,各种联考接踵而至,听说他好几次都考的不错,肯定是能进重点大学的,我因为这个,后来也很是刻苦过一段。
直到后来我在想,如果当时我不那么腼腆羞涩,能坦然把心事告诉好友,厚着脸皮每天送一封粉红的情书。这样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但是,谁又知道呢?
然后就高考了,然后高考也结束了。
苦逼的高三终于过去了,高考失利又怎样,我想要的青春终于要来了。
我更加的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了。我也该给那段岁月一个交代了,我要正视自己隐藏了那么久委屈的心情。
我仍记得我以怎样尴尬的开场白自我介绍自己的。我很想去立体的接触他整个人,很想去了解他,没想到越聊就越喜欢,越走近就越觉得他的心灵也是和外表那样干净的。
我喜欢他话不多,我喜欢他打字偶尔发空格,我喜欢他会发句号,我喜欢他说话有时会咬文嚼字感觉很有内涵,我喜欢他的语言总很平静,他的一切都觉得好喜欢,我看着他的消息就会傻笑,他给我回一句话都感觉自己恋爱了。
我四周的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粉红泡泡。
我太过的在乎他了,我怀揣着这样的心事越来越放不开,特别是我认为的处于这种弱势的感觉,是我主动不断的找话题,是我一直不断的总想过聊几句。我装着满满期待的心情急急躁躁,我太想知道他对我的印象评价,他对我的心意。我也不止一次的暗示过我的爱慕,但他总自然的就略过了,从不会去戳破。
他总这么的平静和波澜不惊,就像那晚在天台的微风没有一丝起伏,他语言的沉稳,我从来找不到任何破绽,我无法从字里行间去揣摩真正的他,也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他吧,也许我所认为的不冷不淡是他的平常,对于我,却感觉是一道道拒绝和突破不了的障碍。
就算他说过他对谁都不主动,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也并不觉得我烦啊,但是心里明明就很失落。我每一次的主动和期待,都会诚惶诚恐,唯有他这里,我是不自信的。
我很希望他也能主动一次,就只是主动聊个天,我都觉得能给我继续热烈下去的勇气。但他就是没有啊。
他就是这样像一个谜,我总看不透。
我是如火炽热的性格,他却像一汪湖水,纹丝不动,总是客观的,冷静的,平淡的,和无所谓的。
我觉得我能做的努力都做了,我尽量的温柔问候和关心,未果; 我调皮可爱强制耍无赖,未果。
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在一点点受到伤害。其实,我并不觉得他对我有多冷酷,他也绝对都不是故意的。他很好。只是我有些接受不了吧。
对他来说他只是认识我几天而已,但我却暗恋了他几年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了。
我有些临阵脱逃了,暗恋是一场无底洞,挑破了之后,便成了单恋。
后来我不会再向他提那些心情,我不想再失望,我竟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那时我突然感觉,喜欢的人也不一定得变成喜欢自己的人吧,这样不近不远朋友的距离应该会更长久吧。我不那么贪心了。
大学,如他所说,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也迅速有了新的朋友进入了新的生活状态,我开始勾画我的大学生活,我在计划很多想做的事情,但所有的都是和他没有关系的,我的校园里不会再有他。我还是经常想起他,想知道他的生活是怎样的。我都只是想了想。
我们的关系也就是只剩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吧,每天的天气温度也都会不一样,这些现实的问题,他都预料到了,如他所说,都是没法去冲破的阻碍。其实心里,我对他也是感激的,因为他的沉稳负责,及时抑制了我心底燎原之势蔓开的火苗,他说过我总是没头没脑,做事莽撞不想后果。
我决定放下,开启新的生活,我只能尽力的去适应,不想再去打扰他。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天某个时刻突然想起我。
很快有了追我的男生,各种条件也都不错,我不能否认自己可能带着一种想去刺激下他的心态吧,我想就算再怎么不在乎,一个暗恋他很久又惊天动地的表白死缠烂打很久的女孩,突然决定放手应该都会失落的吧。我想尽办法去打破他的波澜不惊,我在各种他能看得到的公共平台里秀恩爱,我发很长很长和男友甜蜜热恋的文字,然后很快,我看见他点了个赞。那是他第一次给我点赞,我不懂什么意思。
时间总是会改变一些的,就算再怎么放不下的当年,也会一点一点的变淡,这就是时间的好处。
他从我的青春里打马而过,留下了一道明媚的忧伤。
朝霞夕落,四季更迭,于是就一天又一天,时间总是最不惹人留意的那一个。我在大学里的感情,也经历了分分合合,这样大多情侣的规律,我也慢慢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女生总是容易陷进去,然后就会比较会计较会争吵,我们都还太年轻,都还学不会宽忍和体谅,所以大多的结局就是草草结束,约好从此再也不联系。这样的故事总是让人难过的。
缘分把一个陌生人变成了你想相守到老的人,然后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样,你的世界里,又少了一个朋友。
我觉得选择青春时候的爱情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你们就会牵手一辈子,赌输了只会不断失去曾经最珍惜的人。赌注很大,承载着所有感情。
我跟他说我分手了,他说,爱情就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他的话,无论什么时候还是那么能激起我心中的涟漪,这种感觉,还是一如17岁的当年,不同的是,现在,我更愿意放心底,当时,总在嘴上。
我很庆幸,还好当年他的稳重我的放下,没有开始一场草率而毫无胜算的豪赌,当时的我们还那么年轻,喜欢上了也把握不住,然后便是两败俱伤。那样的话,我就永远的失去他了。
还好没有,我们还是朋友,不近不远的朋友。朋友的时间维度,永远会比恋人长久。
三年了,我们都没有再见过了,我很想知道他现在会有什么变化,本来约了这次暑假见一次的,但他也不太方便,我也有事,于是也没见了。
但我还很清楚的记得,他穿校服的模样,他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在人群中看到他时,那种冷清淡雅的风度。
还有他去大学报到三年前的那天,我们在火车站见面,我穿着最喜欢的白色蓬蓬裙,披着齐腰的长发,他穿着白色T恤从不远处走来,带着好看的笑,阳光洒在17岁的我们的脸上。
我还记得一切的细节,那些记忆,像宝石一样发光,不会泛黄。
我跟大学一个闺蜜,说起过这些,然后她一本正经的问我,那你现在心里到底还喜欢他吗。我愣了愣,说,喜欢吧。
但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他一直在我身边,不近不远,但比恋人长久。
那天我跟他说,以后再有男生追我的话,你可得帮我把好关,我不能再草率了,他说好啊。 那天我说,以后有好女孩的话,我给你介绍好不好,你大学一直也都单着,他说好啊。
我可能不会真的给他介绍,我可能还没放下到那个地步。但如果他真的遇到那个她了,我肯定会真诚的祝福他们,那样,我就真的结束了一场兵荒马乱的青春。
我会给他当伴娘,会随大大的份子钱。把我所有的喜欢,和暗恋的那几年,全都随进去。
因为,有的人,真的舍不得变成恋人,他,是关于你的青春
那份美好,想要一直保留,不忍打破。
文/ ½ 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