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已然过去一周,我总想写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再有几日,大多数人的渴望,惊恐,伤逝,也终将被忙碌,麻木,习惯所湮灭,肉身拖着思想跳进新一轮的备战。至于对新一年的思考,只留给花开花落和四季轮回。
小时候母亲说,小孩过年,大人过难,这是在经济拮据时代过年留给人们的印象。然而,时过境迁,轮回到我们这一代大人过年,细想来,一样的年,不同的过,还是有不同时代的难。于是人们祝福,祈祷,期望来年的境遇更好一点。
美好的愿望是好的,却终究只是主观祝福,就像运气,纯属概率使然,你愿不愿意,是否诚信,它冷静的按照一定比例发生。因而,运气是可遇不可求的。运气终归是运气,我们无法左右,而努力却是可以把控的,是存在变数的,希望还是交给努力吧。
新年在成年人的概念里,首先是一个时间范畴。练了几年,干了几年,赚了几年,走了几年,等了几年。所以,年是一种时间的刻度,是一种隐忍和解脱,也是一种希望和信心的加载。所有经历的痛苦和失败,幸福和辉煌都将成为过去,留给你的是继续向新的目标出发。这个起点未必是从新年才开始,也未必会在新年就结束。时间是自顾的流淌,目标也是自顾的前行,只是恰好在新年的瞬间你们相遇,互相回头的深情凝望,内心的洒脱过怅然各不相同。
于是,时间提醒你,一个新的刻度到来,可能是高度也可能是低度,为迎接这个新时刻,你对过往做了总结,总结也未必是为了新年,年中的无数次,你何尝不是在内心和现实间做出平衡,或者腾挪转移目标,或者压缩密度增加强度,或者审视内心的态度。这种超越,平衡和保守之间的尺度拿捏何尝不是一种总结。反过来,你也向时间告白。时间是你的仆人,你驭它乘风破浪,它是你大展宏图的座驾。时间是你的恋人,你和它朝夕相伴,它是你能力和动力的源泉,你们相濡以沫。你也可能臣服在时间脚下,每天被时间叫醒,它推着你迎来清晨第一缕阳光,又很不情愿的拉上黑夜的幕帘,你苦苦的哀求时间再放慢一点脚步,你也懊悔昨日未尽的宴席,在时间面前,你像一个做无谓挣扎的囚徒。
在时间维度上,新年是冷峻的,空旷的,毫无底色的。你没有选择,必然以理性视之才能不偏不倚,不卑不吭。
从文化意义上看,新年是一副对联,一声爆竹,一桌清香,一口清甜。是温暖的,饱满的,鲜艳的,悦耳的,也是短暂的,仿佛人类退却了都市文明的华丽外衣又回到原始的群族社会。它混淆了个体维系的社会关系是生命的初衷还是归宿,眼前的五彩是一种幻像还是一种还原了的真实。节日的轻松让你沉溺妥协,久违的精神力量让你对生命有了感恩后的弥足珍贵。新年化作一道精神的膏药,可以疗伤,可以助兴,可以麻痹,也可以克敌,每个个体在这个精神棱镜下折射出不同色彩。
回归到符号的背后,新年是无数经济网络编织的纽带。时间是有价值的,符号是有价值的,色彩是有价值的,情绪也是有价值的,我们身处的世界是由人,符号,价值,工具构成的巨大网络。这个巨型网络延伸所到之处,都会呈现一片欣欣向荣。而新年也仅仅是经济网络暂时的从现实世界抽离,全力支援精神世界的协作产物。有这样强大的网络,造一个节何愁,造一个神也指日可待。人类的信念在哪里,经济的动力就停留在哪里,在驱动人类世界变化这件事情上,信念功不可没。
于个体而言,新年的冷静,狂欢或者新年的理性都需要承载,你既要享受其中却又要抽离其外。在时间的纬度上,你们相望相守却未必相交,你的变化在潜移默化中进行,却未必在新年的某一刻度。大多数人的新年只是历史的匆匆过客,一种往年的反复。尽管在意识上有感知,在物理上会发生些微变化,如果寓情于节日的符号带给你好运和变数,则希望渺茫。所有的变化都从你决定并开始改变的那一刻开始,信念不止,行动不停,改变不息。至于是否变化成你想要的样子,在什么时间点实现,这都有不确定性。终将塑造你的不是时间,而是穿透时间的那些塑造你的行动,对行动的总结时刻在进行,但未必需要博得一个新年的彩头。于塑造者和变革者而言,时刻都需要内省和修正。那是出于实质性结果和价值的交付,而不仅仅是形式上。是出于自由自发的,而不是迫于他人的强制性交付。在文化纬度上,你可以沿袭传统,恭敬虔诚。也可以推陈出新,别出心裁的我行我素。文化在塑造人,人也在改变和反向塑造文化。你可以打破传统,可以重新定义。就像新年背后的经济含义,你可以做一个传统的小羊羔,也可以转身成为世故的羊毛党。但凡选择,必付代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新年不仅和计划,总结,期望,运气无关,甚至和收获也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你做好准备,什么时间都可以出发,成熟的季节自然会收获,却未必需要新年助跑。如果你没有做足准备,哪怕是神圣的祭祀后节日都是失败的起点,应景而扭下来的瓜未必甜蜜。新年消耗的是时间的冷峻,你的狂欢只为别人做嫁衣裳。节日的情绪只会冲淡思考的主动性,当你跟随别人节奏扭动腰肢,往往就做了时间的奴仆。
人们习惯了被媒体绑架和舆论左右的生活节奏,这些悬浮的色彩和喧闹的气氛就像生活的基调和本质,以至忽视世界的本源和自身的真相。哪些振臂高呼的精神鸦片似乎从来没有离我们远去,时代裹挟着个体一路狂奔。时代的进步仿佛会无条件的在流水线上复制个人财富和升迁的机会。正如新年的车轮与个体进步并没有强关联,人们多是被信念包裹,撕扯,分不清短暂的狂欢和永久的奔波,哪个才是应该赋予生命的真谛。社会进步和个人进步也并无关联,社会进步而个体蜷缩在历史的慢镜头下就意味着落后。善意的谎言下,社会的进步会让人产生自我升级的快感,那只是搭便车的幻觉。社会进步的同时个体也进步,才有能力捕捉到大时代下的点滴机会,搭便车也需要勇气和实力支撑,否则就是搭错车。机会只垂青有准备的人。
像安康这样弹丸之地的小城,十年前通高速,我们跟着媒体欢呼雀跃,好像通了高速,就铺平了每个人致富的黄金路。很多年过去,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大家都没变,时代赋予的机会在改变,却未必和你我相关。当然也确实有极少数有准备的人抓住了机会,比如一个很多年前往返省城和本地的商贩,在高速上看到机会,买了客运车,走通交通局关系,摇身一变成为往返本地和省城商贩的高客专线独家经营户,这些年赚的盘满钵满。而今,山城安康有更熊伟的目标,修高铁,建机场,新门户,细想一遍,这和没有做准备的你我的绝大多数人没有丝毫关系。
有人说,这世界有两种人,一种是评论者,他们凑热闹,他们喜欢蹭热点,所以制造热点和话题。对这些人来说,新年是一个足够绚烂夺目的噱头,为什么普通人的新年愿望每年许,却年年落空。新年计划年年做,却鲜有实现,因为新年无关乎个人得失。另一种人是做事的人,你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要做什么,所以,你计划的种子很早就埋下,只剩经年累月的执行。你需要的是不间断的修正,补充,变换方式,变革工具和调整节奏。至于节日,趋势,危机,在他们眼里全都化作时间的魅影,时间是什么,时间是力量的源泉,进步的刻度,成熟的见证,时间是知心的朋友。至于成熟或爆发的节点在新年或旧岁,今朝或明日,都是一种意外的好运。
新年是季节的新一个轮回,人类以自有的方式庆祝,并赋予人类主观上的情感,悲喜冷暖只在思绪里流淌。情绪也只自顾的传播,与时间和成败无缘。一切的一切都如常,如同此去经年的无数个轮回。每个人在原来的起点上继续奔跑,选择,冲突,积累。只是有人累了,停下来了,有人倒下来了,爬不起来。有人迷茫了,调整方向。有人找到了突破口,奋力冲刺。有人默默无闻,保持原有节奏。
普通人的新年,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