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夜里，寒冷的风肆虐的刮着。房子上面的瓦片像是在跟风合奏一般，吹着"呼呼"的声响。
房子里面突然亮起了灯，接着响起了细细碎碎的穿衣声。一个老人慢慢的从房间走了出来，打开了正屋的灯光。
房子比较老，灯光是亮着的，但是整个房子显得更加的昏暗。周圈的墙壁上都是刷着粉白的石灰，有些地方已经脱落了，漏出了斑驳的红砖。四周到处堆积着老旧的杂物，正中间一张桌子，上面有些吃剩的饭菜，一瓶没有喝完的白酒还有一包便宜的香烟。柜机上面正中间一个老式的挂钟，旁边有一个老奶奶的遗像，微微笑着。
老人头发到没有脱落多少，只是稍微有些杂乱，一双眼睛有些浑浊，上面还有着黄色的眼屎。鼻子比较挺，嘴巴紧闭着，牙齿都掉落了很多，显得嘴巴更加的松软。
老人走到桌子旁边，坐在了椅子上面。拿起烟盒抽出一根香烟，拿起打火机点了起来，抽在嘴里猛吸一口，吐出一圈圈白烟。接着拿起那没有喝完的酒瓶，倒在了瓷杯里面，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老人喃喃道，看来今晚又睡不着了，说完略带苦涩的笑了。抬起头，望着柜机上的遗像，拿起了瓷杯又喝了一口。娘啊，以前你总不让我抽烟喝酒，可是现在倒好，我是离不开这两样东西了。
老人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遗像，思绪却飞向了远方。
小时候，你去田里面打农药，我要跟着你一起去。把药桶灌满水，放上农药，我要帮你把药桶抬起来，等你系好药桶带子。接着你去打农药，我一个人便躺在田间的草地上。我一个人在草地上玩着属于小孩子的游戏，你在田地里做着本属于年轻力壮小伙子干的活。等你打完农药，我们便和着夜色回家。
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庙里拜菩萨。你很是虔诚的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之后跪在了蒲团之上，嘴里默默的念叨着，祈求着。你的祈求都很简单，希望我好，希望明年有个好的收成，希望自己的身体不要出什么毛病。而此时的我，却对着一个一个的菩萨指指点点，笑着说，这个菩萨不好看，那个菩萨脸好大啊。你听完之后，赶紧拉过我，嘴里对着菩萨说道，小孩子有口无心，菩萨莫要怪罪。静静地烟雾里，铛铛的木鱼声中，你的身影是那么的单薄。
还记得吗？我娶媳妇的那天，你仿佛是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看起来比我还要激动。你拉着儿媳妇的手，脸上洋溢着快要满出来的幸福。对着周围的亲友们说道，多么俊的媳妇，又乖巧懂事。接着拉起我的手说道，你要好好的对你媳妇，别让她受委屈，小心我可不饶你。周围响起了鞭炮的声响，我看着你，你看着儿媳。有些炮竹的残屑落在你的头上，落在你花白的头发上。我却知道，你那时不过四十多岁。
媳妇跟我离婚的那个晚上，你整个眼睛都是泪水。我们两坐在椅子上，我还是现在这个位置，你就在对面坐着。你没有说话，我不住的抽着烟，这个时候你倒是没有阻止我。过了好久，你对我说道，孩子，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我之前有听说过，你王婶那头还有个姑娘，丈夫去世了，我去说说，看你们能不能成。我没有说话，你站了起来，走向房间，边走边说道，早点睡吧，我明天去说说看。
你去世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守灵，我望着你的灵位，心里却是想到，你劳碌一生，或许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吧！终于不用再为我这个没用的儿子操心了，你这一生有着操不完的心，却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幸福。夜很黑，很沉，但是心却更加的沉重。
老人眼神收了回来，端起了瓷杯，喝了一口酒。
娘啊，上个月我去镇上照了自己的遗像，就怕哪天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也没人知道，怕自己连一张像样的遗像都没有。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也是差的很，很多的东西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像是沙漏一般，一点一点的漏走，却不能重新来过。我好怕我忘了你，忘了所有，真的好怕！
夜已经很深，老人这时候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打着呼噜声，沉沉的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