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去大鹏图书馆借了很多书,忙完后坐下来准备看这些书。顺手拿起的是《只愿今生有所爱------读者乡土人文版2015年秋季卷》,翻开第一篇文章《过得像个人才能看到美》就被吸引住了,这是蒋勋写的。我很喜欢蒋勋的作品,尤其是他讲解的《红楼梦》,真是百听不厌。
“因为所有的艺术讲的都是人的故事,一个孩子如果不记得父亲的体温,她将来看画、听音乐都没有感动。”我被这句话深深感动了,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弦,我瞬间泪流满面,眼前浮现出我的父亲那黑红的脸庞,还有那因着年龄而变形有些弯曲的焦黄的门牙,我想我父亲了。
也许我小时候感受了很多父亲的疼爱,所以无论是听音乐还是看影视剧或是看书,很多时候都能感同身受,很容易进入里面的角色,跟他们一同悲喜。
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父亲站在我初中宿舍窗户外面,一手撑着一根扁担(是为我挑柴和米到学校食堂用的),一只手将搭在肩头的汗巾的一头擦拭着脸上的汗,黝黑的皮肤因汗巾的粗糙而变得微红,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前胸后背已经湿透,脚上是母亲编织的草鞋,藏青色的裤子两个裤脚都卷到膝盖,脚上皮肤的颜色跟脸上是一样的,黝黑。这是我读初中的时候,父亲为我送米送柴后等我从宿舍来见面的一幕。那次,一个同学告诉我父亲找我,我住上铺,探身从窗户就看到了父亲,我当时就忍不住鼻头发酸。见到父亲的时候,他见我的眼睛发红,父亲还以为我感冒了,将他的大手掌心按在我的额头上,给我试体温,见没有发烧才稍稍放心,只是少不得又叮嘱半天。而我到现在都只记得父亲手的温热粗糙,不大记得父亲跟我说了些什么。
还有一个画面我只想记得后半部分,但整个我都还记得。那次我8岁的时候,发烧感冒了。农村对付感冒最好的手段就是刮痧,喝生姜水。开始的时候是母亲给我刮痧,我疼得跳起来,并大喊,不要刮了,死也不要刮。脾气暴躁的母亲不仅不安慰我还把我大骂一顿。这时候,父亲来了,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硬币,让我上半身靠在他的怀里,非常轻柔地开始刮,并且嘴里还很温柔地安慰我:”别怕,我不刮重了,很快就好了。“我感觉真的一点都不疼,父亲怀里的汗味和着烟味让我有点昏昏欲睡,我真的趴在父亲怀里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已经不发烧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后来,只要我一生病,我就只要父亲给我刮痧,我两个妹妹亚特不例外。
父亲的好已经深深刻在我的骨髓里了,直到我结婚前,父亲都是我的精神支撑。那个时候读书读得很艰难,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我就想起父亲,想起我的父亲对我的殷切地期盼。他没日没夜劳作,开荒种树,只想着他的女儿们都不要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哪怕是在县城里做个教师做个护士也好。我复读了两次,都没有考上当时非常热门的中专。我准备放弃,回家种田,可是父亲却坚决不同意,斩钉截铁地对我说:”就是卖田卖地,我也要送你读书,今年你多填一个高中,中专上不来就上高中,无论如何要去读书。“
就是因为父亲的执着,才有了后来考上重点大学的我。在父亲得知我录取的时候,他欣慰地笑了,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就是都大学的命!“转身就去喂猪了。他开始筹谋我的大学学费。
到我大学毕业都没能好好回报父亲,而父亲一直在担心我。我的脾气不好,他担心我的婚姻。在我研究生毕业后到桂林一所大学任教,我让父亲和母亲一起到桂林帮我带女儿。我本来是希望能让父母享享福,可是到今天回忆才发现,那三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我只是上上课,回家抱抱女儿,家里的一切都是父母帮我做好了。父亲负责卖菜洗菜,洗女儿的衣服,拖地等等需要下水用力气的活,而母亲就是逗着我女儿玩,做饭。我买了一个婴儿车,让两位老人推着女儿出去玩,毕竟年纪大了,抱久了手上没力气。到如今,我女儿还记得我父亲推着她在校园里玩,带她去捡从网球场飞出来的球,记得她坐在婴儿车里姥爷连同她一起抱上七楼(那栋楼没有电梯)的情景。
到后来我带女儿随丈夫去了北京,父母又回了农村,帮我小妹带刚出生的孩子。那时候,我丝毫没有顾虑父母的感受,说走就走了,把他们带了三年的外甥女从他们身边连根拔起,根本就没有跟他们商量。自此后,远离家乡,一年难得跟父亲见一次面。我更多的是考虑公公婆婆,过年几乎都是回他们家。我的父亲,心里也许是失落的,那么费力培养出来的女儿,在成家后居然很少顾及他和母亲。只是父亲是爱我们的,从来不会说更不会做破坏我们夫妻以及我跟公婆的感情,每次都是让我好好孝顺公婆,好好对待丈夫,不用担心他和母亲。
其实,在我内心里,我也特别希望能离父母近一些,能有时间多陪伴他们。所以,当丈夫有机会到深圳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古人都能做到”父母在,不远游“,而现代社会的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离父母近一些,再近一些!
父亲知道我们会到深圳的时候,非常高兴。2017年8月,父亲跟母亲带侄子一起来深圳住了一周,在这一周里,父亲都是笑着的,母亲说父亲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能接我的父亲和母亲到深圳来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