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人向来客客气气,无论年长于我、还是年幼于我。比如,我对我的学生,从来也都是有商有量,好像未曾大声、厉声对他们说过什么话。未曾想过这样是好是坏,但我知道,我看上去听上去都太没有气势和气场。幸亏我教的都是大学生,都是明白道理的大孩子,不需要我靠气势去吓唬谁震慑谁,我待他们自然平等如同辈,客气有加、尊重有加。
这次妈妈住的医院病房,规定非常严格:家属一律都不能陪护,必须请护工。商量几次之后,无果,看妈妈状态还行,也就没再麻烦中间人、申请什么特殊待遇。
但毕竟不太放心,所以我临走时特意找到护工,拜托她对妈妈多加照顾,毕竟妈妈是当天手术患者中年纪最大的。一如既往地非常客气,拜托又拜托、感谢又感谢,觉得她熬夜工作也不容易,还额外给了护工一些钱。护工看上去也诚恳允诺,我走时算是安心一些。
第二天早上我一进病房,一床和二床的大姐都说:“可算来了!”我再看妈妈的状态,猜到昨晚情况一定不好。询问后得知:
先是,麻醉反应,妈妈一点多开始呕吐,由于不能翻身,吐的东西倒流,用临床大姐的话说:“能呛死。幸亏她听到声音不对、及时下地帮忙。”同时,妈妈夜里开始发烧,全身发冷、打冷颤,想找护工帮忙拽个被子,按呼叫器,没有应答。妈妈一直就是一个极不爱麻烦别人的人,同屋的病友第二天都要手术、一天几乎没吃东西、又喝了清肠的药,身体虚弱、又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妈妈根本不张嘴喊醒两位室友过来帮忙,就自己忍着。第二天早晨,导尿管撤掉后,不见护工,妈妈又自己起身去厕所,带着输液瓶,结果刚一起来,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我听到这些时,真是揪心至极。
“护工呢?”
“输液完事后就见不到人影了。”
“怎么不按呼叫器呢?”
“按了,没反应,没人来。”
后来证明,呼叫器反应不太灵敏,妈妈按了之后,护工可能确实没听见,既然有这种可能,就不能全怪护工。我觉得她算是完成了基本工作(比如,监护输液、为病人做冲洗),但是我也知道她不够尽职尽责、她的看护工作是不到位的。但是,我没有找护工理论,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来病房时一个劲儿地跟我念叨:“阿姨动作太猛,有事儿总自己做、不叫我们。”
一床和二床的大姐是第二天手术。一床大姐的姐姐,以前也是护士,性格相对泼辣。在交钱给护工时,她冲着护工直接就说:“护工我可以请,钱我可以花,但是你们照顾我妹妹必须精心,不能像照顾那位阿姨一样,那绝对不行。你们工作太差劲了,差点把老太太呛死,还差点摔倒。要是我发现你们照顾的不认真,我明天就去找你们领导去,并且肯定跟你们没完!”她的语气非常不客气。实际上,收钱的护工是白班护工、并不是昨晚的夜班护工,她没什么过错,但是,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小心解释、附和。大姐声音很高,门开着,附近的病人和医生护士也都能听见。
当天晚上,由于妈妈前夜的情况,医生主动特批我今后可以过夜陪护,所以我一夜都在病房里。这一夜,护工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来了看看病人,问问情况,提醒注意事项,真是巡视得既频繁、又周到。手术后的病人当晚非常疼痛,根本没办法入睡,真的是很难熬。两位姐姐得到了护工的精心照顾,当时,想到我妈前一晚一个人、又冷又疼、孤苦伶仃,老太太是怎么熬到天亮的?!忍不住泪目。
第二天早晨我问两位姐姐:“我妈手术当晚护工也来这么勤吗?一床的姐姐心直口快,“哪有?!她11点多输液结束后,根本就没见着人影。”都是同一名护工。
书生果然无用!心疼妈妈,心存愧疚!
��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