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有为生在天京,逢时咸丰三年。听包母说,当时正是被卖到大户人家的第一天,哭哭啼啼的,那主子嫌烦,使唤下人堵住包母的嘴,哪知越打越哭,越哭越打,门外杀过一群太平军,那哭声引来了带队头子,便是包父了。这英雄救美,包母自然是跟了包父,直到天京沦陷,夫妻双双毙命在清军的围剿之下,这天京也改为了南京。直到包有为记事时,才知道这天京原本就叫南京,不过这口着实是难改。包有为成了孤儿后,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被一从紫荆城退养的太监看上,收为养子,好在丧葬时,能有个披麻戴孝的后辈。太监死后,包有为踏上养父为他打点好的路,周周转转,被委名到这康城当了县长。
要说这包县长的仕途也是坎坷得很,天生的不懂人情世故,本来靠养父在官场的余威是有可能进得了紫禁城的,可每次传来京城与列强又签订了什么条约,他都要在省会上都要大肆批判 ,又因为他无心在众官面前说了一口“天京”,惹得那些平日里与他不愉快的同僚们连连上书弹劾。好在他平日里为人清贫,也不刮民脂民膏,监察官抄查时,他那间小宅就几把万民伞,并无大金大银,亦没有谋反迹象,拿走全部细软后也不好再为难他。只是这升职也是无望了,为官十几载,依然是个七品县处级。
到了康城时,跟他呆在一块儿的就一个典史官,连个护卫都没有,实实在在一路粗茶淡饭地走过来的。包有为也看得透彻,近些年白银外流、列强瓜分、烟民遍地,上有统治者下至小商绅,都要赶在亡国前分到最后一杯羹。强者凌弱且独善其身,弱者恒弱,而寥寥济天下者则天诛地灭!大清气数已尽,江山不久便要易主,这些年别说这海边小城,就是中土,也鲜有县长能威风地走马上任了。
而随行的司马间不同,他认为现在的示弱只不过是朝廷的缓兵之策,只是给予列强人尽可夫的假象,待某个风云人物横空出世,便可一举力挽狂澜。也许皇位更替,也许大清不再叫大清,但他坚信两千多年的帝国文化会传承下去,他的官场梦也早晚有天会实现。
包有为只是笑他年轻,自然,这司马间时有不服,常常顶撞,谁也奈何不了谁,二人的拌嘴也算是打发这一路的枯燥了。司马间年幼便是老太监的下人,那时包有为已当弱冠之年,两人虽相差个五六年,关系却是泼闹。司马间本想等包有为升官加爵,帮自己荐举个一官半职,哪怕是个九品,也算是入了正统了,可这些年包有为的作为叫他实在觉得愚笨,愤恨也渐渐难掩于心。
两人来到康城后,迎来的却是一双双不友善的眼睛,有的人死瞪着,有的躲闪着。包有为不慌不忙,与城门口的老百姓挨个儿打了声招呼,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作鸟兽散,他们还不敢不予回应,皆笑脸相迎,有的甚至回家提来米面相送,心底只求这回的县太爷别欺负到自个儿头上,只是都被包有为婉拒,可这下,他们的心底更不太平了。
包有为在县衙们上帖了两张告示,一张委任状,一张招衙役,又在门口打量了翻,这才想起缺少了什么,他与司马间寻了半天,怎也找不到冤鼓,一打听,果然在主卧房前的院子里找到。原来这前任县长在当地纳了几个小妾,宾队奏乐,缺了个鼓,于是就顺势把冤鼓给拆下,系上彩绳给用了。按理说,这纳妾不同于娶亲,不该办得过于风光,会惹得正室不高兴。可县太爷一次迎了三个黄花大闺女,并笑出一句“不怕,她们仨人多势众!”于是乎,这喜事就这么从三个娘家一路欢奏到卧房。
包有为极为震撼,拿出随身携带的生父生母灵位摆在大堂高坐后面,行了礼后便出了门,并吩咐司马间将冤鼓架好。司马间暗骂“没事找事!”,却依然是搬着沉甸甸鼓往衙门走去。
之前听马家下人传话,少爷说要请他吃饭,他初来乍到,不敢不给面子,与当地的豪绅交好总不至于是坏事,日后还指望他们带头税收呢。
一路上,禽畜散游,道路通达,田地万亩,一时之间,包有为竟有种误会了前任县长的错觉,心想这康城老百姓过的相当不错,也许之前的县长们没那么坏。
此时马风建不过三十,一幅玩世不恭模样,身上穿着黄金卦,大宅也规规矩矩,并未建成洋楼,周围的竹林也稀松地透着阳光。
饭桌上,马风建开门见山,直接提出筹资集款,然后五五分账,并直白地表示自己要翻建个大洋楼,要有钢筋水泥,炸药都炸不垮的那种。
包有为随即说道自己有年奉,不要饭,哪怕是此时的这顿饭,也会改日回请。
这马风建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了,他以为这县长是来羞辱自己的,又一琢磨,觉得对方或许是试探,于是换了分成,改为七三,谁知这包县长依然不为所动,于是拍拍手,叫上来俩姑娘,吩咐道随包县长回去好生伺候,那包县长这才笑纳。两人继而酒足饭饱,相谈甚欢,没人有再讨论筹资之事。
这包有为出了马宅,走出竹林后,检查了姑娘们脖子底下藏着捏着的伤势,顿时心生怜惜,一问,她们也是寻常人家为了过活而卖掉的女儿,便嘱咐她们回家去,就当以人情赎了身。谁知包有为前脚刚走,这两姑娘又一溜烟钻进竹林,跑回了马家大宅。他只是无奈地摇头苦叹。
包有为心生疑惑,这看着老百姓过的不错啊,怎么还会去卖掉女儿呢,于是打算来个走访。
看到刚跑回来的婢女,马风建可就头疼了,这县长不要钱也不要女人,实在叫他难办,于是连忙询问卧床不起的马老爷,老马垂死病中惊坐起,叫了声“得杀!拖不得!”。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原来这康城每家每户都祖祖辈辈欠着马家的债,圈里牛羊鸡鸭鹅、土房砖瓦炕灶、还有那万千田地,全是向马家借的,为还清这祖上欠下的利息,他们整日心力交瘁地干活,才能勉强遏制利息的增值,眼前的安乐不过是虚有其表,实则入不敷出。那些养着牲畜的,自己则是万万不敢尝上一口,既然是借来养的,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要还的,而养殖费自然被用来抵息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要感谢马老爷大发慈悲,没有按照合约那样无条件地拿走他们的仅有。
包有为知晓地主恶绅们的手段,可这般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这康城上上下下,归根结底最终都是马老爷的,也就除了一个华家。
康城的祖上迁徙于此时,除了马氏,还是有几户阔商的,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却相继中落,沦为庶民,华家便是最后一位粮商,但随着马家愈来的财大气粗,开发的田地愈来愈多,康城的五谷杂粮已囊十之七八,华家的势力也大不如前。究其缘由,因是马家乐于放债,而放债在华家乃是祖上大忌。可这平常人家,总归不定有个难处,而华家总是拒人门外,最多在人将饿死时喂些粗细苟活即可。而马家不同,比起华家的吝啬,则是阔气地一掷千金,只需打欠条、按手印这打声哈欠的功夫。久而久之,这马家的声望便一手遮天了。
华家有位贵千金,正是妙龄如春,那可谓是冰洁灵慧,这出了门,过身的年轻人们无不浮想联翩、紧接着爱而不得地发怨,要是自己能投胎到马家就好了。华家与马家明争暗斗好几代,华老爷和华夫人如今年事已高,眼见大势所趋,又再添小儿无望,索性与马老爷握手言和,在多年前就定下了华桂与马风建的亲事,门当户对,从此两家和睦,也好落个晚年吉祥。
如今来了县长,华桂漠不关心,她觉得这县长既然吃了马家的饭,也不过是马家的一条狗,连着祸害百姓罢了,就跟以往的一样。她不喜欢马家那副阴笑奸嘴,尤其是当她记事起,知晓马少爷大她十年后,就更讨厌了。而不久便是两大家族的喜庆,这叫她这些天可愁死了。
这天她趁父母拜访县长时,又骗去守门的丫鬟买糖,垫着柴房翻了墙出来,跑去见方来。
多年前,这方来也不知是哪家的遗孤,襁褓时弃在华宅门口,那夜正是雪舞纷飞,五更下人来报,华夫人也是刚生产不久,慈母之心作祟,就求华老爷将其留下,取名方来,意为四方而来,无姓,示孤。过了七八年,这方来已能跑得欢快,就像当初说的那样,又将他赶了出去,也让乡亲们知晓华家可不是托付之所。这方来人小鬼大,油腔滑调,流蹿在百户之间,今儿帮哪家挑粪,明儿又帮哪家耕田,这人家见这小鬼头机灵,去哪哪就有了热闹劲儿,也愿意赏口饭吃。就这样,方来吃着百家饭长大了。
今儿个他在帮郑家放养,姓郑的老婆正在生产,忙得焦头烂额,无人闲置,也信得过他,便交给他牵到山上呆一下午。
华桂看到方来又跟夏莲呆在一块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夏莲较于她两小个两岁,是窑子里夏婆娘不知与哪个嫖客的种,每次见到这康城这俩姓夏的都叫她感到恶心,之前爷爷还未过世时,在老人家腿上听唠叨——这华夏在明末本就是一家,在清军入关后,几百人逃难至此,那时没有康城,不过一片蛮山顽石,再往前就是大海,而往回走即是军队的烧杀淫掠,人们无可奈何,只得在此处艰难地生了根。而华家本就是阔绰,那时祖宗有一妻五妾,路途中死了四个,只剩发妻王氏和小妾夏氏。十年后时局安定,大清已稳坐天下,才发现这么个地方,于是派差员来入录,百姓们光额留辫,康城便这么诞生了。为了应付田赋丁税,各大家族使劲浑身解数,而这马家不知哪来的黄金,大肆放债,又雇人开山平石,开发一片便占据一片。翻修土房、建立商铺、发放禽畜、搭船圈渔,久而久之,城里百姓尽数债于马家,康城也繁华了起来,且看面上劳而有富,实则入不抵息。而夏氏本就是以聪明伶俐得于祖宗厚爱,她深谋远虑,这些年外出的商队渐渐都披上了马家的大褂,八大家族已去其三,而华家的势力也迟早被蚕食殆尽,于是在未与祖宗商量得当的情况下,私自拨发银量,借于一百户人家用于还清马债,且无息。祖宗大怒,亲自执行家法,王氏借此发挥,将夏氏母女赶出华家。此后,华家借着那百户人家的感恩戴德,得于威望利以营商,依然风光了好几代。可夏氏被赶出华家后,冤火难平,便将其女跟随母姓,竟与几个寡妇合伙打了一个简陋窑子,做起了皮肉生意,以使华家蒙羞。祖宗遂立下不得借款之祖训。
幼时华桂称夏莲为野种,险些被方来发怒按倒,于是便不再当其面。这方来见到华桂,先是恭谨了一番,又叼着草躺在夏莲身旁,打趣道她这身上满是木碴子,看起来比他这个土包子还土,惹来华桂骑到他身上便打,他连忙求饶“别别别,不是土包子行了吧!像悍妇!”,夏莲只是扭捏的坐在那里,任凭两人在旁边嬉闹。
华桂埋怨这方来这段时间不再来看她,一点儿也不懂知恩图报。方来解释马华两家婚约将至,自然是要避嫌,并质问她为何不待字闺中,不然华家人又要来训斥他。这下好了,哪壶不提开哪壶,怨气与委屈都着往方来身上倒了,他两本就是青梅竹马,她打小就喜欢上了,不过碍于身份不方便流露,现在到这份上了,她才大胆地说“我喜欢你,小时候就喜欢上了,方来,我们逃出去吧!”又抬高了声调“你也喜欢我的吧!我们现在就走吧!”仿佛是故意给夏莲听的。
这下可就为难方来了,出了华家吃的这十几年百家饭,就数夏莲的娘那儿最多,花楼可是他常去的打杂地儿,而夏莲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玩闹,不久两人便早早私定终生。可华家也有救命之恩,华桂的身不由已他也无法无动于衷。
夏莲憋不住,哭了起来,“呜呜呜”得像蚊子一样,叫华桂心烦。
最终,方来决定不能让夏莲妹妹伤心,就实话实说了他们的关系,但救命之恩他自当牢记,若华桂不从,他也愿意带她试着逃往别处。不过,他还是请华桂三思而后行。
华桂讥哼一声,嘲道“你也算个清俊,怎么去跟一个妓女私定终身。”
方来强压怒火反驳“她不是,也没有过。”
“谁信啊?你信啊?她娘是妓,她娘的娘是妓,她娘的娘的娘还是妓,她凭什么不是个妓!”
这夏莲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捂着脸向山下跑去。方来正要去追,却一把被华桂拽住“追什么啊!说不定回去扭头就跟男人快活去了!还不如说说咱两的事儿呢!”
“咱两的事儿?只有我跟她的事儿!”方来吼道。
“哎哟喂,看你急的那德行,那指定没少被那淫女娃伺候吧,我真是瞎了眼,以为我看上的人有多清高呢,真是饥不择食呢。”
“我是真的想骂......您是大小姐,多美多高贵啊,我一个烂小子可高攀不起呢!你知不知道她比你好在哪儿,就是没你这么高高在上!看不起谁呢!”
这下,见方才认真了,华桂也委屈地坐在地上哭闹了起来。方来可见不得姑娘的眼泪,心软了下了,轻声安慰道“行了行了,我的错,你先回去吧,老爷夫人要知道你跑出来,你那丫鬟又得挨罚。你先听我的考虑考虑,不行我就计划带你走,外面的俊小伙也肯定比咱这多,你又漂亮,肯定能找着互相对眼儿的。”
夏莲一进屋就钻进床上捂个严实,夏母问缘由,夏莲泪眼汪汪地就一句问“为什么我们要做妓女?我什么都没做,还是有人说我是妓女。”
夏母一时语塞,只是哀叹了一声,抚摸着起伏不断的被子,没有回答,心想定是哪个好色之徒以为闺女生在花楼,也住在花楼,就大胆地调戏了。自打生了夏莲后,她就偷偷存了一些钱,打算作为嫁妆让她找个普通人嫁了,哪怕做小,也好过被人说世代为娼好。
“娘,我喜欢方来哥哥,我想嫁给他。”哭得有气无力的夏莲,躲在被子底下终于把心里话告诉了夏母,虽说这事由姑娘家提出着实羞人,可眼下华桂的介入让她的心始终安耐不下。
夏母大惊,立马说“不行!因为你......”
“就因为我是妓女生下来的吗?娘,连你都这样说!”夏莲掀起被子向母亲质问。
“不......不是这个......”夏母眼神躲闪,手足无措。
“那为什么不呢?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还不够吗?”
“不是......其实你们......唉,你们怎么能有这个想法?”
“娘你是知道的呀,这些年他常到这香楼来打杂蹭饭,跟我那样亲近,也不嫌我的出生,我以为......你早就默许了。”夏莲诧异,因为方来与她的亲近甚至到了当着夏母的面儿,为自己梳头整带的地步。
“真是造孽啊......他......他跟你不合适!你看他整天没个定所,你也要跟着他受苦受累吗?等明年你满十六了,娘再给你物色个老实人家行吗?”
“不是他,我......我就是死也不嫁。”夏莲嘟囔着嘴,铁了心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夏母以为刘妈子喊她去接客了,便整好仪容,对夏莲说“你好好想想,莫做傻事,等娘回来在说。”这可是头一回被夏莲这么顶嘴,看来这孩子是铁了心了倔,她得尽快想个法子叫夏莲改变主意。
华桂下山后越想越气,这个方来真的是长本事了!自己小时候骑着他时,温顺得像狗一样,而今天竟为了个小贱种吼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他这条命是捡了谁的福,自己那么情愿要跟着他,自己还委屈了呢!又想起那夏莲故作柔弱般地哭泣嘴脸,实在觉得恶心!心想这个小贱种心机可深着呢,现在就知道装可怜抢男人了,将来还不得蹬鼻子上眼?
之前从柴房爬出去时,那木碴子就钻进脖颈里,本就难受,刚才又与方来推搡,这些碴子彻底进了身,在这大街上也不好抓挠,她本想回宅,又想到这方来最后说的话,这个方来居然在那个时候还关心她家的丫鬟!这身体的瘙痒跟心里的火恼里应外合,交织在一起,叫她差点儿大声骂出来。她偏偏就不回去,反正那丫鬟饿个两天也饿不死。但闹归闹,这衣服还是要处理一下的,可这街上也没个更衣的地方,而偏偏她就刚好在花楼门前。
“怕什么!”她想,反正今儿都这么狼狈了,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仪,要是见到夏莲就继续欺负她呗,反正也没人敢得罪马家华家,于是一股气儿就进去了。刚进去就听见楼上那小贱种的呜咽,好像正与那个老贱种讨论着什么,好像还提到了方来?那得了,定是这对儿淫母浪女为了得到男人,在谋划着什么奸计!华桂用一锭银子打发了慌忙前来招待的刘妈,并打手势让刘妈不要声张,也无视进出嫖客们疑惑的眼神,她悄悄上了楼,把耳朵放在门上,听着了些什么,喜得捂住了嘴,随后眼睛转了转,顿时有了主意。
听到敲门声,夏母出来看到居然是华桂,顿时傻了眼,华桂把夏母拉到一旁悄悄说道“这方来,在十七年前是您给丢在华宅的吧。”
夏母“噗通”一跪,连忙红着眼磕头求饶。
华桂把夏母扶起来,看来自己是猜对了,又说“我呀,不是来算旧账的,我们华家心善,养了也就养了,就是觉得这对儿兄妹可怜,您这当娘的又没法子劝,想给您出个主意。”
“大小姐,您说,我一定照办!”没成想这华桂有如此大家风范,夏母自然感激都来不及,哪还敢有别的说法。
华桂贴近了夏母的耳朵“您就......”
这马上天黑了,娘还没有回来,一天到晚地伺候男人,也不知道娘的身体抗不抗得住,虽然夏莲也时常心疼夏母,可还是决定铁了心跟娘死磕到底,反正最后娘肯定会心软,同意她与方来的婚事,迷迷糊糊,就感觉身上越来越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气儿来,一只大粗手伸进她胸口里。
夏莲死命挣扎,换来的却是男人的淫笑“还挺倔,看来真是个雏儿!”
她眼看推不开,拼命大喊“娘啊!娘!救命啊!”
却不知此时香楼却反常地安静,只有她的呼喊声回荡不止,那么嘹亮,也那么孤单。
而夏母就在门外,悄悄擦着眼泪,又缓缓地下楼,每一声尖叫都让她差点跌倒在楼梯上,仿佛那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而是从心里炸出来的。
就在此时,看守在香楼外的刘妈遇到了马风建,看其未带随从,就知道他是来找乐子的,刘妈连忙上前谄迎。马风建感觉奇怪,不止这香楼今晚为何无人,刚才又看见夏母抹着眼睛走了出来。刘妈面露难色,这叫马风建好奇了起来。这刘妈还劝说,马华两家联亲之日将至,马少爷不适合出现在这风月场合。马风建不听劝,更来劲儿了,笃定刘妈也不敢给华家报信,就大步凛然地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听见一个姑娘的哭喊声,他来了兴致,悄悄垫着脚上了楼,把耳朵贴在那房门上,遐想里面的盛况。不一会儿,这弯着腰,勾着头叫他浑身酸痛,为了图个痛快,索性就干脆走进隔壁的雅房躺在床上慢慢欣赏。
那一声声哀嚎叫华桂直叹大快人心,想着过了今晚,这夏莲失了身后,她也没脸见方来了,只得老老实实的在这香楼做鸡,到时候再摆个菩萨心肠安慰一下方来,然后再找个机会,让方来把自己要了,反正生米煮成熟饭,爹娘不答应也得答应。至于跟方来说的那些要私奔的话,不过是临时起意,只是要让夏莲难堪。这真要出了康城,自己可受不了那苦。
马风建进了隔壁的雅间,却跟正坐在床上得意的华桂撞上,华桂方寸大乱,连忙要往外跑。被马风建一把逮住“嘘”的一声,叫她不敢动弹。
“我这未来的新娘子哟,怎么会跑去做妓女了呢,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你放手,我......我没有!”华桂语无伦次,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朝马风建吼道。
“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华桂也不敢过于声张,只好服软“马少爷,我真的没有,不信,您问刘妈。”
“刘妈?这整个香楼都是用我的钱盖的,到时候传出去,你觉得她会帮谁说话呢?”
“那你到底想怎样?”
马风建把头埋在她脖子里,边嗅边说“一个贵千金,在即将成婚之日,不待字闺中,反倒是跑到这风流场所,躺在了娇床之上。而就在前几日,她的爹娘,还说她冰清玉洁呢!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的冰清玉洁,白白让他们多了两艘渔船、两个衣铺和一个粮铺,还有足足二十架运车。要是突然有一天,没了这些东西,你知道他们还要欠我多少吗?到时候,也许......你会成这儿的头牌呢!”
华桂脸色煞白,她从未考虑到这么多,以为只是近来生意兴隆,才又招收了下人与商队。只见其“噗通”一跪,连忙红着眼磕头求饶。
马风建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别,这头破了,可就不好看了。这不好看了,可就嫁不出去了。事到如今,只有我可以帮你。”
“您讲,我听您的。”
“那就是让你未来的夫君,亲自验验你的冰清玉洁,哈哈哈哈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