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啦？”

冯必成顾不上去看自己的手机，只是盯住江攀龙的脸。他有些吃惊，但又不是特别吃惊。

 “对啊。他还是厉害。”

江攀龙先抬起手，向正在往第一排桌位的左侧走去的燕海浪竖起大拇指，随后再次按下手机屏幕上的“刷新”二字。这一次，属于他的新一轮对战分布成功显示出来。方框中央的桌位编号是10。出现在他的对手那一栏的圆形头像，则是一道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笔直打落下来的白色雷电。头像下方的“九重天”三个大字无比醒目。

“哎哟嗬！该咱们两个人打啦！那就快坐吧！”

之前一直站在主席台旁边的位置和两名工作人员聊天的高志和也刚刚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对战分布图。他当即发出一声响亮的惊叹声，转过身，大步走向江攀龙，一边走，一边摊开手，指向位于第一排桌位最右侧的10号桌位。

江攀龙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向高志和点点头。由于刚才一直站在空调的风口前方吹冷风，高志和身上的汗珠和汗味都略微消下去一些，但宽大而又黝黑的脸庞上冒出来的潮红色仍然没有消散。而且，他走路的姿势是外八字式，两条柱子一般的粗腿往斜前方迈步，两只小船一般的大脚几乎横着往前跨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螃蟹修炼成精一般。从外貌上看，他和吴国坤比较类似，只是肚子没有吴国坤那么鼓。一个圆球状的黑色背包斜挎在他的右肩上，随着他略微晃动的身体左右摇晃，时不时地拍打他像石头一般坚实的后背。

“龙皇，加油！”冯必成抬起手，拍江攀龙的肩膀，随即向第二排靠右侧的桌位——也就是江攀龙斜后方的桌位走去。

“加油！” 季晓平和黄天伟也先后竖起大拇指，随后跟在往赛场左侧过道走去的几名玩家身后，向他们被分配到的座位走去。由于同时输掉第五轮，江攀龙四人的桌位都被往后调动。季晓平和黄天伟二人更是分别被调动到第四排偏右侧和第五排偏左侧的桌位，完全掉出晋级区。

“加油。”

等到围在主席台前方和第一排桌位偏右侧的空间里的玩家们基本都离开之后，燕海浪才转过身，面向江攀龙和高志和，向他们两人同时竖起大拇指。随后，他提起自己的手提包，走向位于舞台前方另一侧斜对角的4号桌位。

高志和率先拉开靠近主席台一侧的椅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庞大的重量压得椅子的连接处同时发出微弱的响声。他一把将自己肩膀上的背包甩下来，扔到地板上。椭圆形的黑色背包表面挂着许多颗外表酷似旗子的圆锥状塑料饰品。

江攀龙顺势坐到高志和对面，拉开自己背包的拉链，准备重新取出卡垫和卡盒。

“请10号桌位的选手上焦点桌！”操纵电脑的工作人员的声音突然从话筒和音箱里传出来。

“啊？”

江攀龙瞬间瞪大眼睛，正在准备从背包中拿出卡盒的右臂停在原地。每个人都知道，在全国大赛的预选赛上，瑞士轮预选赛上每一轮上焦点桌位去比赛的选手都是用类似于抽奖程序的小程序随即抽取出来的。在此之前，他和所有同他一起参赛的朋友们都没有被抽到过。即使在六十四强赛中，他也只见到过自己的师父在决赛中坐上焦点桌的样子。

“哎哟嗬？”

高志和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随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我靠！龙皇要上焦点桌啦？”

刚刚把自己的卡组从卡盒中取出来的季晓平瞬间被吓一跳。他突然往后一靠，身体撞到椅子背上，双臂往左右两侧一甩，差一点把自己的卡组和卡盒都甩到地上。

“真的吗？”

正准备开始洗牌的冯必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先伸出两根手指去掏耳朵，再连续眨眼，并伸出脖子，向自己斜前方的大屏幕看去。

“我靠！胡彪子！你快看！龙皇上焦点桌啦！”重新趴到电脑桌前的吴国坤刚刚坐稳，便看到直播间下方变换的字幕，忍不住一巴掌拍到电脑桌上。

“什么？什么？”

胡侃、唐文光和两个小男生先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胡侃和唐文光分别抬起头，向电视屏幕看去。两个小男生则一路小跑，冲到吴国坤坐着的沙发后方，把脑袋从沙发的左右两侧伸出来，向屏幕表面看去。

紧接着，原本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黑玻璃门被拉开。宫嘉良、曹骏和蓝进泽先后从钻进门里，大口吸入凉气。蓝进泽顺手从放在电脑桌边上的纸巾盒里拿出两张餐巾纸，擦自己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宫嘉良和曹骏则迅速地低下头，把脑袋凑到屏幕边缘。五个脑袋将电脑屏幕挡得严严实实。

“这一轮，龙皇在焦点桌！他的对手是九重天！”

吴国坤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向屏幕下方的几行字幕。包括选手ID的中间一行字幕的字体已经被放大，足以让视力不好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龙皇”两个字在视频页面的右侧，“九重天”三个字则位于视频页面的左侧。其他字幕，诸如总比分、血量、手牌数量、最大费用值等，一概不变。只不过，画面上的桌子目前还是空着的，看不到一张卡牌，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靠！是九重天？那个总是喜欢玩机械族的死胖子？”胡侃忍不住感叹一句，随即端起自己手里的塑料杯，喝下一大口冰咖啡。

“没错！就是那个特别咋咋呼呼的家伙！”吴国坤没有回头。

 宫嘉良和两个小男生同时聚精会神地盯住视频页面的右半边。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几乎连眼珠都不再转动。

“有用合成植物的吗？”曹骏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

“应该……不会有吧……”蓝进泽露出尴尬的笑容。

“Charles哥！胖子哥！给我们做点饮料好不好？”

另外三个初中生模样的男生先后黑玻璃门中走进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背包堆在最靠近橱柜的一张空沙发上，并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卡盒。他们的卡盒都是看上去比较旧的纸质卡盒，基本都值不了多少钱。

“好嘞！好嘞！”

胡侃立刻转过头，带着三个小男生往外走，向柜台走去。吴国坤也费力地挺起自己肥硕的身躯，将黑玻璃门重新关紧。

翟梓慧和两个女生全都抬起头，用不置可否的表情向男人们看去。

江攀龙和高志和分别走到舞台的左右两侧，沿着舞台边缘的阶梯，走上舞台。两人几乎同时拉开椅子，心照不宣地按照直播平台上给出的座位坐好，并把自己的背包放到焦点桌的桌子腿边缘。负责操控摄像机的工作人员立刻调整机位，把镜头拉得更远一点，让江攀龙和高志和的双手在镜头里露出来。相对于通铺一般的普通桌位，焦点桌要宽敞得多，宽度至少相当于两到三个普通桌位的宽度。摆放在桌位前的两把椅子也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高级会议室的主座上常备的那种带扶手的办公椅，坐上去很舒服。桌子上方铺着一层用透明玻璃压住的桌布，刚好可以让两人各自的半份卡垫完全铺开，又不至于重叠在一起，或者出现弯曲、褶皱。

钟卓越和李俊德同时从主席台上走出来，走到舞台边缘位置。

 “第六轮对决开始！”

李俊德先拿起话筒，宣布对决开始，随后把话筒还给钟卓越。他装模作样地把挂在自己胸前的裁判证重新整理好，随即站到摄像机的对面，用后背对着整片赛场。

“你好啊，龙皇。”

钟卓越露出轻松的笑容，拿起话筒，把脑袋转向江攀龙。在之前的每一轮比赛中，每一场焦点桌上的对战开始之前，他都会用这种方式和牌手先说几句话。

“嗯……剑魂哥好……” 江攀龙费力地仰起头，向钟卓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脸，随即重新低下头洗牌。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主卡组分成四组，再将其中两组拿起来，用交叉的方式将它们重新洗到一起。

“怎么样？这一次参赛，有没有打算更进一步呢？”钟卓越继续问。

“我……我争取吧。”

江攀龙轻轻点头，随即重新拿起另外两小堆卡牌。他现在不敢多说话，怕自己无法压制住内心深处的紧张情绪。

“好吧，”钟卓越识趣地转过头，看向高志和，“九重天，你呢？你觉得自己现在怎么样？”

“还行。”

高志和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地洗牌。他洗牌的方式有些粗鲁，用手指压住两堆卡牌的一边，再用大拇指将另外两堆卡牌的一端依次往下捋，让两堆卡牌的边角碰撞在一起，发出微弱的“啪啪”声，从而将卡牌的次序打乱。

江攀龙和李俊德同时抬起头，看向高志和的卡组。他们都注意到，高志和的主卡组的卡套是漆黑色的宇宙空间图案，卡套中间的怪兽图案正是星际卡组中最大的怪兽，星际要塞-灭亡之星。

“好吧。祝你们两个都能发挥出自己最佳的水平。”钟卓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即走回到主席台上。

正在这时，大屏幕上投射出焦点桌上的画面。所有已经退出比赛却还逗留在赛场内的玩家以及手头上无事可做的工作人员都把目光投向大屏幕，或者直接投向焦点桌。一部分还在比赛的玩家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开始吧。”

高志和抬起手，用力抹自己泛红的胖脸，随即一把抓起自己的六面骰子。他的六面骰子是纯黑底色，每一面的白点都是雪白色，看上去和灭亡之星的主色调有些类似。

“好。”

江攀龙将自己的卡组和生命牌全部摆好，随即用两根手指夹起自己的六面骰子。他对高志和有一定的了解，尽管算不上很深。星际卡组有自己独特的优势，又几乎没怎么受到现行限制卡表的规制，如果运用得当，同样有可能在天使系列卡组为主流的卡牌大环境内杀出一条血路来。当然，这一套卡组的弱点也很明显，并且，它很容易被很多卡片针对。

高志和率先将自己的骰子高高抛起。近乎透明的黑色六面骰子在空中旋转一周，随即像一名跳水运动员一样从高空下落，径直落到两张卡垫合并在一起的位置。

“哎哟嗬？！”

看清骰子顶端露出来的数字之后，高志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的边缘，并发出一声感叹。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拍得桌子略微颤抖。骰子顶端的数字是1。

江攀龙轻巧地挥动手指，将自己的六面骰子向前方掷出。宝蓝色的骰子贴着卡垫的表面“滴溜溜”转动，随即倒在高志和的二十面骰子之前。骰子顶端的数字是5。

“龙皇，请做出选择。”

李俊德用不满的眼光瞟了高志和一眼，随即转过脑袋，看向江攀龙。高志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俊德看他的眼神，抱起双臂，将自己粗壮的双臂放到鼓起来的肚子上。

“我选择先攻。” 江攀龙向李俊德和高志和点头，随即从自己的卡组顶端抽出六张卡。看清自己的全部手卡后，他毫不犹豫地打出位于左边第一张的破坏龙突袭。

“我支付一点费用，发动破坏龙突袭。”

“哎哟嗬？”

高志和再次忍不住发出感叹。他知道，破坏龙突袭是所有破坏龙卡组的最佳初动点。此时此刻，自己的对手刚开始就发出这张卡，很明显在第一回合就能占到上风。

江攀龙却丝毫没有感到得意。他盯住高志和的胖脸，仔细观察自己的对手的情绪变化。

他知道，这一轮的比赛非常关键，关系到他能否确保晋级64强的资格。因此，他必须拿下这一局。每一张牌，他都绝不能犯半点错误。

2019.7.4

上一章链接：《极战龙皇》（107）功亏一篑

下一章链接：《极战龙皇》（109）一剑封喉